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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勒披著袍子:「先前送來的糧價和耗損冊子呢?」

    厲天從一沓案務里抽出來:「這兒,糧價也高得離譜,比南邊市面上流通的還高,說是先往宮裡送,最後賣開了,不還得咱們填這個差價。」

    「帳都算不明白,打回去重算就是。」阿勒把那冊子隨手一翻,看了兩眼便丟進了火壁里,那火舌跐溜一竄,眨眼間舔透了紙面,再悠悠地吐出青煙來。

    阿勒說:「已經南下的那部分,將帳冊找出來,打回重擬,擬的數目不好看不放船。」

    李家南下的船已經整裝待發,正是準備滿載而歸的時候,掐著這個時間點,卡他們一手價格,是挺要命。

    厲天在心裡飛快地打著算盤珠子,高興地應了聲:「是!」早該給他們幾分顏色了!在那場鴻門宴里,李家掌柜獅子大開口,揪著南域糧稅太高這事,要阿勒讓利兩成,那會兒阿勒應了,此次就得連本帶利的全討回來。

    哥舒策不茹素,他最喜歡興風作浪。

    厲天興高采烈退下去後,龍可羨耳朵微微動,裝作不經意地問:「你此次入都,是做什麼來的?」

    山間浮著茫茫雪粒,阿勒抵開窗往外看,聞言回頭:「是來收債。」  

    ***

    士族看重女兒,越是老派的那幾個姓氏,養起女兒就越精細,萬家尤甚,萬壑松獨女生辰這日廣宴賓客,連龍可羨也收到了帖子,在雪歇山晴的這日,策馬進了萬家祖宅。

    席面設得巧妙,親眷置到湖畔雅苑,官場同僚與世交舊故就安排在松林之側,不但以內外院分離,還有短坐屏風相隔,只有相鄰幾座才能互相傾談。

    龍可羨坐在席間,聽松濤陣陣,當中夾著數道低語。

    「說是頭痛之症,午後宣了太醫,後又請了幾位方士進宮。」

    「方士?別是魔怔了罷,先王因何而死他竟忘了嗎?方士如何攛掇人修習邪法,服用丹元,如何打著尋求大道的幌子摧垮心志,他全忘了?」

    「我看是病急亂投醫了,心症大於身症,昏了頭!」

    大家不避政事,嚼起王室大小事,就跟講起鄰里後宅似的,龍可羨把茶碗蓋輕輕放下了:「上次進宮,驪王就很顯疲態,眉間壓的紋,比……比陳包袱還重。」

    阿勒往後靠坐,架著手臂:「做君王的,胸中擱的是天下,沒那腦子又要攬這活兒,那王位就是道掛在頭頂的催命符,日日頭疼夜夜胸悶也是常事。」  

    「只是政務便能一夕之間愁成這般嗎?哪怕皇商有倒戈相向的,那也只是少數,只要第二撥回都的皇商能妥善相待,要洗清這次的荒唐也不是難事,他還有涪州學子的支持,處境比一年前不知好了多少。」

    龍可羨不講究鞠躬盡瘁、事必躬親那套,她回想著驪王的模樣,只覺得好生佩服。

    阿勒把著茶杯,沒有講話。

    龍可羨晃眼過去,納悶道:「你這幾日,怎麼連酒也不飲了?」

    「也?」阿勒敏銳地抓到這個字。

    「禁酒禁慾,這很不像你,」龍可羨神情嚴肅,「若是有什麼難處,不要憋著,你同我講。」

    「……」

    阿勒唇間遺著茶香,還沒開口,幾重竹簾便悉數捲起,露出一雙織錦紅雲小靴來。

    ***

    萬悉瑾是來向龍可羨謝禮的。

    她方才十歲,臉上還余著肉感,那雙眼睛卻像湖似的,又潤又靜,行禮時從容大方,半點兒不拘謹,很有主家風範。

    龍可羨聽說過萬悉瑾,是位很了不起的小女郎,但眼見與旁聽是兩回事,她殷勤地拍了拍身側:「坐這邊嗎?」  

    萬悉瑾乖巧地坐了:「多謝少君贈禮。」

    龍可羨備的禮是一張北境輿圖。

    說普通呢,它既沒有貴紙名墨,也沒有大師手筆,只是張普通輿圖。

    說珍貴呢,這東西算北境機要,連王宮裡也找不出第二張來,因為剝除了屯兵要塞,只余山水城鎮,龍可羨才將它拿出來。

    「不要緊,」龍可羨擺擺手,「送禮要送到高興才行,聽人講,你心裡邊喜歡家國山水……」

    聽人講,你們倒是講得挺寬。

    阿勒閒閒地撂一眼過去,轉著瓷杯不吭聲。

    萬壑松端坐在側,父女倆的儀態如出一轍,他笑了笑,看阿勒杯里的茶水:「是涪州酒不合口味嗎?」

    阿勒原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道:「合口味,不過最近不便飲,用了些藥,怕沖了藥性。」

    不待他問,阿勒回了道意味不明的笑。

    「避子藥。」

    第165章 憶起

    厚雪壓枝, 王宮的碧瓦連脊都浸在夜色里,龍清寧緩步上了階,她提著裙擺, 脊背纖直, 在登上九九白玉階後, 裙面緩緩垂落, 她略微偏過了頭。  

    夜已經深了,到處都靜悄悄的, 穹頂仍然壓著厚重的陰雲,長燈、高牆和宮苑都在龍清寧眼前攤開,而她的目光只在宮內停留片刻,之後便沿著連綿的屋脊伸向了天際。

    寢殿裡有藥味兒,開著窗也散之不去, 驪王\8 正在披衣翻看摺子,先聽外間幾道低語, 內侍宮女便輕手輕腳忙活了開來, 挑燭芯的挑燭芯, 煨熱湯的煨熱湯,而後那帘子一掀。

    兩人隔著忙碌的宮侍對視, 片刻後,龍清寧淺淡地笑了笑, 伸手把窗子關了:「陛下素有咳疾,這寒冬冷夜開著窗怎麼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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