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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門被拉開,阿勒站在門口,抬手合著襟扣,看不出喜怒:「去請吧。」
厲天腳底抹油,立刻派人去接船。
龍可羨很不高興,踮起來攀住他的脖子:「決定討厭遲昀一刻鐘。」
「一刻鐘,」阿勒誇張地說,「太抬舉他了吧。」
「可是,」龍可羨爬到他背上,小聲嘟囔,「不能再久了,遲昀,好東西。」
「他好?他能把你吞得骨頭都不剩,」阿勒把她往上顛了顛,「不跟他玩兒,他不是正經人。」
「跟你玩,」龍可羨挨著他側頸,悶聲說,「沒咬上。」
「欠一次,」阿勒背著她往前邊走,「我一想到遲昀在同條船上,就像他就掛在咱倆頭頂一動不動盯著似的,煩。」
***
西南府軍泊在四十里開外的荒島,遲昀這段時日都在為此奔波布戰,加上此前探的路,傾整個西南府軍之力,為時半年,才摸出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徑通至靈沖島鏈外沿。
他靜靜摩挲著椅子扶手,看到茶盞水面平滑,呈現一道飽滿的弧度,在船上幾乎感受不到船隻晃動,這群人能從海商一路黑吃黑的發展至此,除了依賴悍將能臣,船隻才是哥舒所向披靡的關鍵。
他輕輕呷了口茶,聽到門外傳來一道腳步聲,艙門徐徐推開,露頭的卻有兩個人,龍可羨跳下來,往裡探了探腦袋:「世子。」
阿勒緊隨其後:「這個月見面的次數抵得上此前一年的了。」
遲昀這就明白了,這是嫌他礙事,他不疾不徐地放下杯盞:「兩件事。其一,營地直通靈沖島鏈外沿的航道已通,避開風雨天,便能有八成機率抵達靈沖島鏈外沿的平灃城。」
阿勒拍掌,由衷地說:「了不起,辟條道兒就花了你半年,還只有八成機率,西南府軍近年養的都是酒囊飯袋嗎。」
這話不客氣。
西南府軍是陸上作戰軍,擅海戰者都是從雷遁海灣調集而來,屬鎮南王舊部,這群人都是老面孔,日後還要起用,故而每走一步都是慎之又慎。
在羅盤失靈、牽星術無用的條件下,能開出條道兒,這難度就好比摸著石頭過大江。
遲昀停頓片刻,沒有反駁,接著說第二條:「其二,我要向你借個人。」
阿勒如有所感地看向側方,龍可羨對他們的談話沒有興趣,攏著兩盤冰乳一勺一勺地挖,腦袋都快埋碗裡了。
「你說。」
「第一軍,」遲昀不動聲色,「四年前在奪陸戰里,率百人小隊側突擊殺敵首的小將;三年前滅六惑時,打接舷戰的前突手;兩年前全殲蠻軍潮,登頂天梯,摘掉了蠻人祭司的腦袋,讓你們黑蛟軍將近兩年無仗可打的軍魂。」
龍可羨光顧著聽,早就忘記吃了,冰酪滴滴答答地沾濕了碗壁。
天老爺,她沒有想到,這般聽起來還怪厲害。
「不借,」阿勒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釣那條小傻魚,把勺子往龍可羨嘴裡一送,「這麼個寶貝疙瘩,哪能輕易外借。」
寶貝疙瘩。龍可羨默默地低下頭,美滋滋地挖起冰酪。
「……」眼看繞不開阿勒,遲昀只能攤條件,「我給的價,不會虧待她。」
龍可羨的耳朵再度豎起來。
點兒都不聽話,屬兔子的麼。阿勒把它往下撥,懶洋洋地說:「你既想要把快刀,第二第三軍里的高手隨你挑,組個小隊走都成。」
而遲昀要萬無一失,他堅持只要第一軍,為此留下了誠意,隨後在入夜之前乘船歸營。
上一次在小鎮上冒雨見面,雙方就靈沖島鏈戰事起時的規則達成了共識,因為那是烏溟海與雷遁海的交界處,既不屬於阿勒的地界兒,也不歸鎮南王府管轄,故而需要先向阿勒遞出合作的意思,敲定短暫的和平。
那一回,遲昀就曾旁敲側擊地問起第一軍歸在誰手中。
這些年在烏溟海冒頭的,功勳赫赫的是二至九軍。第一軍露面很少,卻次次都直取要害,刺客的活計第一軍能幹,主力戰的場第一軍也能撐。有個傳言,說第一軍將令是由一個獨臂青年統領,並不直接歸屬於阿勒,連軍令、餉銀和選拔方式都與其他八軍不同。
那麼第一軍歸誰?還能歸誰?簡直呼之欲出。
遲昀這狡詐的狐狸。第二回 就是摸准了時機,掐著龍可羨在場的時候證實猜測,把種子埋在倆人心裡,還附送了一簇箭——他留下的誠意是兩捲髮黃的舊案卷,上邊記載著有關龍可羨身世的些許信息,這些事兒,在查明之前,他半點都沒給龍可羨漏。
阿勒握著舊案卷,躺在甲板長椅上聽風,海面上有淺淺淡淡暈動的月影。
風從他頸間游過,拂起的發尾被人握在了手心裡。
阿勒微微偏頭:「上哪兒去了?艙中找不著你,晚間……」
話沒講完,龍可羨已經坐了上來,壓著他腿側,拽著他的衣領把人拉起來,准准地咬了下去。
阿勒指頭在半空懸停,有點吃痛,痛里夾著隱秘的快意,他好喜歡龍可羨不由分說地動手,要命了這是。
小崽牙齒尖利。
沒入骨肉時,阿勒甚至能聽到齒尖隔著薄薄一層皮,和喉骨摩擦的聲響,這鈍鈍的聲音省去了經風繞到耳朵里的彎路,直接沿著喉骨打到心口。帶著鉗制要害的無形威脅,讓叱吒海域的王仰起了脖頸,去配合這笨拙青澀的噬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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