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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龍可羨揮開點菸塵,懵住了:「他們沒理由這般做。」
「沒講他們,」阿勒手裡拎著九方鎖,晃了晃,露出鎖頭上平滑的截面,「自來開鎖也不止有鑰匙這一條路子,否則天下的梁上君子豈不是要餓死了。」
九方鎖精鐵所造,若是有這般好劈開,那這整座坎西城和王都里有牽扯的門戶夜裡都不要睡覺了,日日都得派重兵圍守在這裡。
龍可羨的手垂在身側,貼著疊雪彎刀的刀柄,腦中似有明光照徹似的,忽然洞悉:「庫房是你開的,裡邊的東西是你挪的。」
自然是阿勒。疊雪彎刀在鍛造時花了兩年半時間,餘下的赤精鋼阿勒命人打成一把短匕,賞給了郁青。
龍可羨北上之前,郁青已經先一步到了,搬空庫房只是第一道命令,阿勒料到士族不會作壁上觀,他要將計就計,跟士族玩個正反手打法。
「早在臨行之前,我便交代過你只管好生待在南邊,坎西港的事兒不必摻和,」阿勒丟掉九方鎖,半是感慨似的,「偏生我們小崽耳根子軟,被人三言兩語就哄了來。」
龍可羨心虛,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來轉去,講話很沒有底氣:「誰知道你如此狡詐。」
阿勒對這倆字欣然接受。
龍可羨使的那是君子之道,治軍治國好用,生意場就是名利場,玩法太正派的最終都得挨算計,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火勢蔓延,一路燎至第二道引水渠,倆人都感覺到了熱浪撲來的滯悶,龍可羨沒遲疑,轉身朝阿勒探手而去。
這姿勢阿勒太熟了!他立刻後退半步,抬起手:「別扛!」
龍可羨的手已經貼上了他肩臂,聞言就納悶兒,覺著自己好似被看得透了,她手往下滑,改擒為握,帶著阿勒扭頭狂奔出庫房,她速度快,拉著阿勒絲毫不費力,火牆已經推過了第二道引水渠。
龍可羨瞅准位置,側身一跳,跐溜地滑進了第三道引水渠里。
「前邊還有道引水口,是不是要毀了?」龍可羨還不知道阿勒為什麼著人搬空庫房,便問了句。
只要打開引水口,頂部擋板落下,風勢會往外跑,同時海水會從深渠漫上來,潛火隊再進來便能就地滅火。
風掠得阿勒耳側刺痛,他沒什麼表情,說:「不必,潛火隊已經整裝而來,外面的守衛攔不住多久,由他們去滅火。」
外邊還有尤副將呢,尤副將剛直,且不知阿勒的安排,他此刻看庫房就好比看北境的金山銀海,怎麼可能眼睜睜看庫房化為飛灰,打也要打進來的,前邊三山軍開道,後邊成千數百的商戶也會湧進來,阿勒在飛濺的火星里看了眼南側。
「龍可羨。」
「啊?」
龍可羨一心二用,一邊預判頂柱砸下來的方位和速度,一邊把阿勒甩上了溝渠,自個兒緊隨其後,頂著灰撲撲的一張臉,在地上滾了幾圈,抬眼過去:「你叫我。」
阿勒被她甩得想吐,剛抬起頭,驀地一把按低了她的腦袋,燃燒的碎木屑就擦著他手背過去。
龍可羨啃了滿嘴塵灰,下一瞬就偏頭「呸呸呸」地吐了個乾淨。
倆人都趴在地上,在第二波火勢抵達前默契地滾了個身,等前面成排的頂柱坍塌才能過。
他們在這險象環生裡頭磕著頭,臉對著臉,看了片刻,忽然「噗嗤」地笑了出來。
「哪裡來的小乞兒?」
龍可羨很不服氣:「哪裡來的大賊頭。」
「海上來,」阿勒用手掌罩住了她裸出的後頸,「家裡跑了個小孩兒,今日我是來逮她回家的。」
逮她,這可不是個好詞兒。龍可羨咽了咽口水,緊張地問:「逮到了嗎?」
「沒有,」阿勒磕了她一下,「小女郎可見過?」
「我沒見過,」龍可羨矢口否認,「她辦完了事,自己便會回家的。」
「是嗎?她小時候不這般,黏人得很,遇著人多的地方就想逃,帶這小傻子出去她都不曉得怎麼玩兒,大了就好些,愛躥,哪裡打得凶就往哪裡鑽,」阿勒聲音略沉,「如今看來,許久不見,是不同了。」
頂柱開始依次砸落,四周都是迸濺的火星,火勢沒有推到此處,高溫卻順著土壤迅速蔓延過來,龍可羨覺得熱,喉嚨也發澀,心裡有種莫名的無能為力,那些記憶就在她腦袋裡,卻像隔著片天地,她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捧住了阿勒的腦袋,含糊地親了幾下。
阿勒挨著親,笑了聲:「別啃了,啃得我滿嘴土。」
「……」太丟面兒了!
龍可羨耳根微微紅,開始轉移話題,「我方才遇到一人,身上有火油味兒,當是他縱的火。」「什麼樣子?」
龍可羨遲疑了片刻,說:「扁扁的,血呼啦的樣子。」
「……」阿勒看她一眼,「不是問你把他拍成什麼樣子,是問那人生得什麼模樣,有沒有明顯標識?」
耳根的紅燒到了面頰,龍可羨悶聲道:「沒有。」
「記著在哪兒嗎?」
「記得的。」
「走,送他一頂身份。」
兩人沿著來路找到了那縱火者,阿勒從袖間不知翻出了什麼,塞進了他胸口,再度返回時熱浪已經涌盡了,頂柱間隔著空隙,可以容人通行。
阿勒指了條路,兩人就在其間飛躍,蹬著坍塌的牆垣翻出了甲字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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