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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扛我,我夾你,阿勒低聲說:「扯不平的我告訴你,龍可羨,」
阿勒咬著牙,眼裡死死盯著她,說不上是氣,還是驚,胸口急劇起伏,心緒百轉千回,最後沒辦法似的,又低聲念了遍,「龍可羨!」
這三個字灌注了太多情緒,他若不是今夜心神不寧,若不是頻頻懷疑自己幻聽,若不是信邪!這小炮仗當真就要教人帶回家去竄天飛了!
龍可羨還浸在那癢麻癢麻的觸感里,她對痛覺不敏銳,猛不丁被掐了一回,還有點兒怪新鮮的,轉著眼珠子,知道自己可能要挨訓,於是只時不時地瞟他一眼。
阿勒被這眼神戳得胸口漸平,又不甘心似的,找了個假山空槽,把她往裡一塞,自己跟著貓腰進去:「你怎麼進來的?」
龍可羨看向人潮湧去的方向,說:「門。」
阿勒一行人繞了個大圈,找到巡衛薄弱處才一個個摸進來,她走的大門?
龍可羨認真道:「我說,哥哥在,讓我進。」
阿勒:「他就信了?!」
龍可羨得意地點頭:「帶我進。」
是了,誰會想著和一個小孩兒要帖子,十有八九就當作賓客帶來的孩子,給放進去了。
「摸上船來的?」阿勒很快跟著聯想到這一層。
龍可羨瞄著眼,飛快地抿了下唇:「嗯!」
還挺驕傲,阿勒千防萬防,沒防到這手,低聲警告:「誰的船都敢摸,萬一是人牙子呢?將你哄了去,關進那小屋子裡,不給吃也不給喝,餓得你渾身軟綿綿,還要你搬柴燒火,給人當牛做馬去。」
龍可羨聽在耳邊,一串話只剩「……%不吃……不喝……」
她露出可憐的神情,從書袋裡摸出一小塊油紙包,窸窸窣窣地打開了,挪過去:「你吃。」
「我不吃。」阿勒被她這手氣得不輕,他自來是飄慣了的,底子就在這,浪起來都是有數的,龍可羨!龍可羨單槍匹馬,什麼事兒也不曉得,背著小書袋就悄悄摸摸地跟來了,萬一出點什麼事。
阿勒不敢想。
龍可羨看著碎巴巴的糕點,想了會兒,把碎末都吃了,含糊著挪過去:「大大的。」
假山潮濕,石壁上覆著苔,呼吸間都是泥腥氣,龍可羨湊過來時,些微糖糕的甜香驅散了這膩人的腥味,阿勒看著雪白的糖糕,忽地低頭,一口吃了,惡狠狠道:「下回不准擅作主張。」
龍可羨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縮,肩膀頂住了石壁,生氣了:「壞東西。」
阿勒:「……沒凶你。」
「我給你糕,我好,你凶,你壞東西。」龍可羨別過臉,不理他。
「我說,」阿勒這才想起來,龍可羨不懂擅作主張四個字,心說真是急昏頭了,遂放輕聲音,「這裡危險。」
這怕什麼,龍可羨攥起拳頭:「揍他。」
他扒開點垂藤,耳畔里的刀光劍影在眼前揭開一角。
「這裡是南域,沒人講道理,也沒誰能安安穩穩坐下來講兩句話的,處處都是坑。你這小身板,若是扔進去,別管你力氣多大,十隻八隻刀戟壓下來,就能架得你動彈不得。」
龍可羨聽懂了,耷拉下腦袋:「挨揍。」
利害關係總要懂,阿勒點頭:「你在學堂,乖乖的,聽先生念兩句詩,吃兩塊糕,描兩個福字,高高興興的,我也就回去了,跟出來是不是挨揍了?」被卡脖子,被丟椅子,被拖著走,龍可羨心有餘悸地點點頭,然後反應過來什麼,又搖頭,看著阿勒,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你不在。」
你不在啊。
吃糕好,描字也很好,晚上回家,高高興興地燙過子吃也很好。
可是你不在嘛。
阿勒被這句話戳了一下,抿下去的糖糕在此時返味,甜津津地一路滑下喉道,沉默片刻,才憋出一句:「別撒嬌!」
***
月牙匿在雲後,海鷂子旋飛長天,冷漠的眼將整座島面盡收眼底,漆黑的夜色作了幕布,任由西北角火龍騰飛,將後院失火的恐慌驚懼傳遞到不遠處的另一座城池。
而莊子內,第一座戲台轟然倒塌,胡二的屍首被發現,有遠道而來的海寇要替當家的撐這場子,呼喝著兄弟們留在此地,揪出惡賊。
此時,潛行而入的阿悍爾白騎化作慌亂的賓客,趁機渾水摸魚游進水匪中,隨著第一道尖刃劃破肚腹,開始有人在推搡中倒地。
起先,他們以為這只是擁擠所致,然而逐漸有人踩到了血泊,滑倒時觸到滿掌熱血,尖叫聲伴隨火花爆開的聲響,炸得眾人陣腳全亂!
看不見的敵手遊走在人群里,肆意地挑撥著水匪的無能怒氣,撕開了道道口子,試圖把水攪得更渾。
兩道小肩膀挨在角落裡,避免被流劍擊傷。
龍可羨在船艙里睡足了,此時精神奕奕,阿勒說要待在此地,她也能乖乖坐著,把腿盤起來,摸摸山石,摳摳泥巴,然後阿勒黑著臉給她刮掉指縫裡的泥。
廝殺聲越來越小,火龍擺尾,乘著東風沿屋脊一路舔舐而來,兩人都感覺到氣溫的升高,泥腥味兒混著燒焦味兒,鼻腔都嗆得火辣辣。
阿勒從垂藤里摸出去,翻出鐵鏢攥手中,而後往後伸手,牽著龍可羨出了莊子,冷風含著濕氣,在曠野上貼地遊蕩,一出門,二人都打了個哆嗦,阿勒把書袋掏乾淨,卷巴卷巴,圍在她脖領間,手也整個裹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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