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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鳥掠過水麵,揉皺了龍清寧的影子,她孤身一人走進宮道里,迎著日光踏上九重石階,回頭時,整座王宮都匍匐在眼底。
***
馬車到寧蘅港停下,龍可羨和阿勒要在這裡轉水路往南去。
近日天晴,路上走得快,他們到時,船還沒有備好,便在碼頭邊上的客棧歇了下來,龍可羨沒睡足,赤腳東倒西歪地在屋裡找水喝。
茶壺是空的,龍可羨甩了甩,又把耳朵貼在壺肚上,認真聽了片刻,才悶悶地預備往外喚人,不料剛一撤步,後腦勺就撞上了道硬物。
阿勒個高臂長,輕鬆地繞過龍可羨,把茶壺擱下了,右手指頭掛了只水囊,他頂開水囊口,說:「今夜子時便能進港,我們緩些時辰,明日辰時再上船。」
龍可羨小口小口地喝著水,還沒應聲,外邊有人喊了下少君。
是尤副將,他要留守王都,這回跟著馬車車隊送龍可羨到寧蘅港,今夜就要返程回都了,尤副將入內後行了個軍禮:「北境在戰後休養生息,沒有王都不時的刁難,明年咱們也不缺糧食了,各間商行開始陸續進駐北境,日後不論是採買絲綢糧食,還是賣出木料藥材,都不成問題。」
龍可羨認可的好人不多,萬壑松算一個。
萬家退至台幕後,仍舊能幫龍可羨打點各家龍頭商行,這事兒說大不大,卻相當繁瑣,她記著這份人情,近日在絞盡腦汁還。
龍可羨把水喝完,緩了渴勁兒,說:「王都內外城禁衛軍合一之後,你便北歸一趟,親自看過詳情再領兵南下。」
「是,」尤副將應得利索,「這事兒好辦,屬下定然給那禁衛軍里的士族小子們該清清,該剔剔,訓出一支能拿得出手的宮禁衛隊。」
兩人還談了些海務,時辰不早了,馬已換好,外邊有侍衛來催,尤副將磨磨蹭蹭地挪著步子。
龍可羨把他靴筒盯了半晌,忍不住關切道:「靴子,黏腳嗎?回營後重新換過一雙吧。」
「……」不說還沒事兒,一說,尤副將那臉蹭地就紅了,這麼大個體格兒,扭扭捏捏實在不像樣子,他心一橫,一跺腳。
龍可羨不禁挺直腰背,以為他要講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不料尤副將砰地往地上一跪,高聲說:「少君,屬下想向您討個人!」
「哨兵嗎?」龍可羨知道他二人情如父子。
尤副將還真想,但這關鍵時刻,他乾乾脆脆地叩了個頭,說:「屬下想討余司御。」
余蔚拎著銅壺,剛從門口進來,嚇得差點兒把銅壺給跌了,她默不作聲地照著他後背給了一腳。
龍可羨不解:「你已有後備營的常司御了,他總領王都營地後勤內務總是可以的。」
阿勒架著腳,靠窗邊翻著話本子,頭也沒抬地說:「尤錚不是要司御,是要余蔚。」
龍可羨:「……啊?」
尤副將挨了一腳,心窩裡說不出的舒坦,心裡邊熱了,膽子也大了,就著貴妃鋪下來的台階,直白道:「屬下要嫁余司御!」
「……」阿勒徐徐抬了頭,覺著這齣戲比話本子好看多了,颳了刮茶沫子,看向正中。
龍可羨艱難地把這幾句話串起來:「……嫁?」
「入贅嘛,」尤副將拍著胸脯,自豪道,「余司御高門出身,家裡邊只她一個了,總有些門楣要撐的,我是個糙人,」他看向余蔚,神情嚴肅,「肚子裡沒有二兩墨水,但有一點好,遵軍紀,守規矩。還有軍功在身,有良田百畝,剛置辦了鋪子二間,莊子一座,日後都交由你,你說的話就是我的軍令!」
說完,立馬對著少君補上一句,「當然了,若與三山軍軍紀相違,必定以軍中為重。」
余蔚跟著又給他一腳。
尤副將齜牙咧嘴地回頭:「我皮糙肉厚,別再折了你那腿!」
***
龍可羨趴在榻上,晃著腳,把話本子翻得嘩啦啦響。
阿勒拋著只錢袋進來,往她跟前一拋,龍可羨反手接下來了,掂了掂,詫異道:「金珠,這般多,你做賊去了嗎?」
「做賊了啊,要與你分贓嗎?」阿勒撈著銅壺,把裡邊的水灌滿,擱在爐子上溫著,夜裡要用的。
龍可羨一骨碌爬起來,攥著自己的腳:「五五。」
阿勒:「二八。」
「四六。」
「三七,」阿勒補了句,「你三我七。」
龍可羨應了,她扒拉著錢袋,問:「哪裡來的?」「尤錚給的,」阿勒笑起來,「哭天喊地托我問你一句,為何不應了他?」
龍可羨覺得有哪裡不對,她一顆顆挑金珠:「少君不管婚嫁事的,少君又不是媒婆。嗯……余蔚喜歡俊俏的小公子。」
尤副將從裡到外,都夠不上俊俏小公子這五個字。
阿勒跟著坐下去:「少君喜歡俊俏的小公子嗎?」
龍可羨轉動著眼珠,把他瞟一眼,再瞟一眼,覺得阿勒也夠不上這五個字,囁嚅著道:「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的。」
阿勒笑起來,一把將她翻過去。
屋裡沒地龍,微寒,因此熱氣灑在皮膚上,變得格外明顯,龍可羨脖頸被呵得癢,瑟縮了一下,又被叼住了耳珠。
「龍可羨撒謊。」
龍可羨小聲抽氣:「龍可羨沒有撒謊。」
「誰撒謊誰是小王八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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