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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別愁,」阿勒撕著肉條,往她碗裡填,「自然有人把這個豁口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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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夜裡坎西港那場火大,火舌盤蛟走蟒,驅策著長風,從甲字庫房游到雲台庫房,燒熱了每一片地磚,燒涼了全城商戶的心。
大商行的掌柜連夜被撬起來,鞋都來不及穿上,匆匆往坎西港趕。天老爺,甲字庫房和雲台庫房之間的距離,比掌柜老爺和潘安的距離都遠。
明明大伙兒聯合起來燒的是甲字庫房,誰也沒想到火星子怎麼就濺到自個兒身上了!
大商行想要徹夜封鎖消息,但三山軍領頭撞開了坎西港大門,成百上千的人往裡涌,消息和爆開的火星一樣濺到了坎西城的大街小巷,失火的事兒遮是遮不住了,他們只能硬扛,一再強調雲台庫房沒有損失。
阿勒就偏要煽風點火,偏要把控輿論風向,日頭都還沒衝破雲端,城裡就傳出了雲台庫房一夜之間燒成灰燼的消息。
哨兵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就學舌講給少君聽:「有得是人不信呢,說是雲台庫房比國庫還氣派,不但重兵把守,還有數層引水渠,連風牆也築了,若是起了火,擋板之間的風牆便會下滑,把火勢攔在庫房外。」
「確實如此,」龍可羨握著筆,「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但也有人說了,看起來最是安全的地方,一旦出事兒,就證明是要命的大事,雲台庫房保不准真燒成了灰,」哨兵大口灌著茶水,「如今外邊到處都在議論,聽得多了,屬下都糊塗起來,竟覺得每個人講的都有道理。」
龍可羨描了幾筆:「吵得有來有回,才能把事鬧大。」
等吵到不可開交的地步,就得有人來收拾爛攤子,驪王有心無力,衡歷商行領了銀子巴不得離得遠遠的,只有士族會接茬兒。
凡是做生意做得大,都得講究名聲。雲台庫房不是某個士族的雲台庫房,它吸納的是各個世家豪族手裡的商貨,若是任由流言漫天飛,勢必會對雲台庫房的可信度造成重創,繼而削弱士族在各地的權威。
所以他們再想查出背後那隻推波助瀾的手,都必須暫時擱置,對他們來說,儘快填上甲字庫房的豁口才是更重要的事,這樣才能堵住那隻暗手,才能在最短時間裡止損。
這樣一來,出血的是士族,驪王有驚無險,北境多了份應急的銀子,阿勒發作了脾氣,皆大歡喜。
如果沒有龍可羨,昨夜阿勒就不會打雲台庫房的主意,因為那樣程度的防衛,絕不是普通人可以闖進去的,所以阿勒說她出了力,她撐了場,這批貨就是該她拿。
等到街上巡衛鬆了些,龍可羨便回了營地,她昨日在美人堆里打轉,在火堆里打滾,因此一回屋就鑽進了浴房。
出來時神清氣爽。
龍可羨繞著微潮的發尾,看了眼撂在榻邊的破靴子,想了片刻,又把它穿上了,只是那鬆開的髮帶總也系不上,她悶頭搗鼓半日,困勁兒漫上來,拽著髮帶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久,半空中銀線一灑,秋雨就淅淅瀝瀝地來了,夜色浸在寒氣里,龍可羨露在被褥外的手腕發涼,要縮回來時卻被誰握住了。
她倏地睜眼,手刀已經並起來了,卻對上了一雙帶笑的眼睛。
龍可羨怔怔地看著他,昏光柔化了他的稜角,把那張輕佻的臉變得無害,這般溫和地望下來,就讓她有些挪不開眼。
阿勒垂下手,颳了刮她鼻樑:「睡迷糊了麼?」
神思緩慢歸位,龍可羨揉了揉眼,臉上看起來還是副懵懂的樣子:「去哪兒了?」
聲音很黏,咬字都含糊,像是下一刻就要睡過去了。
阿勒揉了揉她涼涼的手腕:「做點壞事兒。」
龍可羨被揉得發熱,「嗯」了聲,就要翻過去再睡,誰知阿勒托著她頸部,饒有興致地說:「不與我一道麼?」
「一道做什麼?」
她迷迷瞪瞪的,去撈他覆在榻邊的影子,那黑影撈不動,卻壓上了她垂落的手掌,阿勒半蹲在榻前,視線自然而然下滑,這才看到她連靴子都沒有脫,就把腳半懸在榻邊睡了。
他下意識皺眉,這怎麼能睡?連腳都打不直。
但下一刻,某些畫面在腦海里閃回,碰撞出了一道微妙的聯結。阿勒握住了靴筒,連同她的小腿一起裹進掌心,認認真真地盯著她:「龍可羨,睡覺也不捨得脫靴麼?」
脫靴?
龍可羨後知後覺地往下看,頓時覺也不困了,左腿倏地往後收,可阿勒握得緊,收也收不回來,倆人就這樣僵持片刻:「我……忘了。」
「忘了,」阿勒嚼著這兩個字,鬆開了手,「我當你喜歡被捆著,又礙於臉皮薄不敢說,故而連睡覺也捨不得脫下來。」
話裡帶著刀鋒似的銳利,龍可羨仿佛在阿勒跟前被層層剝開了,露出了矛盾的部分,那是不成熟的舉止,還有晦澀離奇的渴望,兩者交匯在一起,促成了這個尷尬的局面。
她想往後爬,手卻碰到了牆,前後都被堵死了,只能頂著這眼神,嘴硬道,「不是……」
「當真不是?」阿勒不慌不忙,語氣一反常態的溫和。
「……」龍可羨在這語氣里敗下陣來,「是的。」
是的,我對這種偏離傳統的親昵行為產生了渴望,我可能是個喜歡追求特殊刺激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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