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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妖且異。
她停了片刻。
深水的壓力擠壓胸腔,心臟跳動的聲音擊打鼓膜,一念之差牽發動身。
龍可羨俯衝往下。一把握住阿勒手臂,手沿著他的腰窩往側旁固定住,就這麼帶著人往上游。
游到一丈,周身海水帶來的壓力驟減,可頭頂噗嚕噗嚕地往上冒起一串泡,阿勒眉間浮起痛苦之色,像是撐不了多久了。
龍可羨還在上浮,可是阿勒眉眼間的痛苦在催促著她做出另一種舉動,她默默盯著阿勒,直到那張臉在她腦海變成顆碩大的金珠,才欺身上前。
笨拙地撬開他的齒關,往裡渡了一口氣。
海水隔絕了風吼,星雲在巨大的天幕中流動。
阿勒的唇冰涼,柔軟,她的眼睛閉得死緊,沒有看到在貼唇的瞬間,原本還痛苦皺眉的阿勒緩緩睜開了眼。
一雙上挑的眼睛裡,激烈的情緒統統對沖在一處,僅僅一瞬就燒得灰都不剩,取而代之的是晦澀的亢奮和久違的快活。
懸浮的手忽然往上,罩住了龍可羨的後腦,往前一壓。
水波涌動間,龍可羨突然睜開眼,口中滑入了柔軟的舌頭。
兩人像纏繞的海草,在海面下相搏,她的口腔上膛被掃過,立刻嗆了一口氣,酒氣上腦,鼻腔喉口肺部一陣火燒般的痛。
對方又闔上了眼,把這下流的動作做得好比溺水之人的本能求生,失去理智一般吮著她的嘴唇不放。
她越不給渡氣,他越是將她當作救命稻草索求。
兩人「嘩啦」冒出水面。
龍可羨猛地抵住他胸口,拉開距離,喘息不停,濕漉漉的手背在嘴唇上擦了七八下,擦得嘴唇鼻尖紅成一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你竟咬我!」
阿勒臉色呈現病弱的蒼白,像是聽不清楚,恍惚地探出舌頭,卷舐掉了她唇角的血珠,舌尖沾著點兒紅,喉結上下一滑,便把血珠全吞入了腹中。
「你這個……」
龍可羨怒得兩眼冒星,可話沒說完,阿勒一腦門撞在了她頸窩。
昏過去了。
第4章 藏嬌
天快亮時,灑了陣小雨。
龍可羨坐在廊下,身上落滿花影,握著錘子,對著桌上稀奇古怪的白貝滿面愁容。
輕輕一聲響。
龍可羨抬眼往上看,莊子外邊潑了滿牆爬山虎,一片青綠的盡頭有扇木窗,窗屜支開,阿勒已經醒了,斜靠在窗邊。
他唇間開合,聲音散在鹹濕海風裡,但她讀懂了那四個字。
「金屋藏嬌?」
***
昨夜落水之後,龍可羨帶著阿勒爬上了半張船板,集市火光沖天,把水陸隔成了兩邊天地,他們被離岸水流帶遠,在海上漂了兩三個時辰,才在一片白沙灘上擱淺。
這是一座小島,在坎西港外很常見。
城裡的富戶們會在漁場周圍的島上建幾座莊子,供閒時消遣。
龍可羨腳程快,天不亮就把整座島摸查了一遍,或許是昨夜水匪襲城的關係,近海的島嶼難逃一劫,莊子裡留的人跑了個空,岸邊不見半條船影。
她不想對「金屋藏嬌」四字做出任何解釋。
沉默是最舒適的狀態。
他們是意外促使、臨時結合的夥伴,昨夜墜海前後的你來我往都揭過不提,至於那莽撞又怪異的……觸碰,更應當有碰後即焚的自覺。
但阿勒顯然不是這樣想,他眯眼看著被風撩進窗台的爬山虎,下了樓,坐到龍可羨身旁:「昨夜兇險,幸得姑娘援手。」
「嗯。」龍可羨拿錘子柄戳著堅硬的白殼,回答得十分敷衍。
阿勒:「日後便要仰仗姑娘的照拂,敢問姑娘芳名。」
腦子還在盤著前半句話里的深意,後半句答話已經脫口而出:「龍可羨。」
「哥舒策,姑娘也可以喚我阿勒,」見她望過來,阿勒彎了唇,「家裡窮,取個諢名好養活,在我們那兒,是水窪里小魚的意思。」
龍可羨停了停手:「你們那兒?」
「小地方,不足掛齒,」阿勒看出她的敷衍,話鋒一轉,露出點恰到好處的疑惑,「龍姑娘瞧著面色不佳,難不成……是我昨夜做了什麼冒犯姑娘的事?」
龍可羨一句話哽在喉頭,逐字逐句地拆解他後半句話。
腦子裡思索怎麼把——「我用一顆金珠買下你,結果你咬我,還舔我,吞我的血」這種丟面兒的事情講出口。
阿勒目光垂向膝頭,眉目與聲音齊齊柔和下來,顯得無害,誠懇道:「我少時家住得離海遠,不會鳧水,情急之下若是做了……」
「沒有,」龍可羨打斷他,認真地說,「我救了你,你昏過去了。」
「這般簡單?」
「當然,」她再次重複,「你沒有做什麼不該做的。」
阿勒抬眼,不作聲地看她一會兒,才飽含歉意道:「如此甚好,先前我在海上遇著風浪,身子一直沒好全,落到人牙子手裡也不能反抗,幸好遇上龍姑娘,若不是你……」
「這沒什麼,」龍可羨招架不住,連連擺手,「一顆金珠而已。」
原是病糊塗了。
龍可羨腦中只有這四個字,她覺得不無道理,偷眼去看阿勒,見他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血色,卻很坦蕩。
退一萬步講,舞不動鐵錘,扛不起大鼎的,在龍可羨眼裡都算弱得需要保護的崽子,即便阿勒無傷無病,要摁死他,龍可羨抬抬手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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