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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可羨探出點腦袋,仰頭看他:「欺負?」
阿勒閉目,想到那畫冊上的種種:「許會比此刻壞十倍百倍,但聽人講那是件快活事……」他頓了片刻,把滾在喉間的話吞下去,變得溫和,「待得日後,我教給你。」
第90章 有時候
這事兒宜早不宜遲, 宜緩不宜急。
次日船隻起舶,迎著酣暢的海風駛向波瀾起伏的天際,阿勒支著躺椅, 在甲板上曬太陽, 面上蓋著本書。
他們一直走在條平穩安全的道路上, 有些出格, 但誰也沒有把這種出格的親昵舉止冠以愛欲的名頭,仿佛是動物間的撒嬌打滾, 嬉鬧纏耍。
愛與欲如何跨離與融合?
阿勒在自我掙扎間殺出了一條血路,發現路之盡頭站的還是龍可羨,他發現自己想要這個人,如兄如父也好,伴侶朋友也罷, 她身邊每個傾注情緒的位置,他都要占。
而阿勒, 他也不是甘願慢慢等龍可羨自個兒開竅的性子。
所以要循序漸進, 最好每個階段都小有成果, 他光是想想,就發覺自己十分需要龍可羨的正面反饋, 否則他會為此焦躁,做出些不可預料的舉動。
怎麼循序漸進……阿勒十指交握地擱在身前, 他沒有近在身邊的例子可供參詳。
迄今為止,阿勒對於男女相處的了解停留在旁觀與側聽,拋除許多年前花船上所見的荒唐圖冊,便只能想到遠在阿悍爾的父母。
多年前, 阿勒在養小孩兒這事上遭遇挫折——
龍可羨的性格是伴隨武力成長而越發霸道的,每一次脫胎換骨都是在戰損之後的爆發期里。那段時間龍可羨會十分亢奮, 有使不完的勁兒,這個勁兒怎麼撒都行,打拳也行,從這個島游到那個島也行,勁兒卸乾淨了,便需要十天半月修養過來,這十天半月她一刻都不能離開阿勒,宛如雛鳥。
阿勒起先沒有意識到這點,哄睡了人就出海處理件急事,漏夜出門,掐著時間在天明前就得回,當中沒有半點歇息的時間,安排得這般緊密,天色熹微時,他披著濛濛海氣回去,還是看到了一個坐在門檻上打瞌睡的小東西。
胳膊捆著紗布,左腿打著板曲不起來,就直挺挺地抻著,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一見他,就很不高興,往自己腿上撇一眼,再往胳膊撇一眼,氣鼓鼓的,別過臉去,仿佛再不過來抱她就能淚濺當場。
阿勒不喜歡這般嗎?
阿勒喜歡得要死。
就是由愛而生憂,他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二人相處時越來越薄弱的分界線。龍可羨童稚、天真、無畏,一次次地在這條界線上暴擊,然後就用濕漉漉的眼睛看他,讓阿勒主動接近她,這等同於阿勒同樣在界線上踩了一腳。
有時候。
有時候阿勒就是沒法拒絕龍可羨。
阿勒那個年紀,還會為此發愁,他摸不清尺度在哪裡,或者說,摸不清這個尺度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因為這事,阿勒修書回阿悍爾,旁敲側擊地詢問赤睦大汗小時候怎麼平衡句桑、司絨和阿勒的關係,再稍微提了點兒龍可羨的事。
赤睦大汗很少在正事、問安之外收到阿勒的信,他收信那時就怔了神,之後兩日兩夜沒睡著,提筆寫了萬八千字,又揉掉作廢,因為表述得不滿意,急得嘴裡長了一個又一個泡,最終才捋得有條有理。
再是潤筆,又花了一整夜。熬得眼通紅。
結果因為路途遙遠,那年雨水特別頻,海鷂子在中途被雷暴困在小島上,孵了一窩鳥崽崽,阿勒收到信已經是兩個月後了。
龍可羨恢復如常,但赤睦大汗那封信的後勁壓得很沉,讓現在的阿勒觸到了星點餘燼,赤睦大汗的主旨只有一個。
【若是試圖給欲望加上限制,無疑是在強化它。】
接著解釋了一句,【小崽愛黏人是常有的事,越嚴苛管束,越是適得其反,你需克制己身。】
最後對阿勒的警示才是重點。
這句話是雙向的,多年之前阿勒只咂摸出一層,多年之後這話悄然地轉變了鋒向,尖刃直指阿勒。
那個試圖給欲望加上限制,結果在克制中不斷強化它的,反而是阿勒。
海天開闊,風尾柔馴地待在阿勒掌中,他閉目思索片刻,把循序漸進四個字懟進腦海里。
***
起舶後,行至半程,有起黑風的跡象,為避風雨,他們到一座小鎮暫泊。
這座小鎮三步一座茶樓,十步一間書局,只是從街頭走到巷尾,阿勒就有了個譜兒。
翌日,天剛擦亮,日頭不盛,其下浮著兩線黑雲。
書販又沒搶到好位置,挨在牆跟兒底下垂頭喪氣,眼前黑影晃了三趟,小販有氣無力:「客人您是買書呢,還是乘涼呢。」
阿勒蹲在攤子前,握著摺扇,裝模作樣地在一溜兒的書冊上划過,問:「有沒有那種……」
他欲言又止,小販心領神會,將壓箱底的黃皮冊子都翻出來了,誰知客人統統不要,紅著耳朵根子斥了一句:「正經冊子!」
小販愣了片刻,隨即又抱出一摞話本,無一不是郎才女貌典範夫妻,然而阿勒左挑右揀,還是覺著差點意思。
半晌,阿勒提了要求,小販邊聽邊從書筐子裡頭找——
要男子俊美又專情……
要有蓋世豪情,又能知冷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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