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白皙的腳背被壓在底下,龍可羨跽坐在榻上,腳掌浸潤在燭光里,趾頭緊緊蜷縮著,而後舒展,再度蜷縮,周而復始。
龍可羨小口小口,吃了滿嘴蜂蜜,那甜味兒還沒散,就被阿勒囫圇地吞進了腹中。
吻得一點兒都不溫柔,堪稱粗暴,咬得龍可羨嘶嘶喊疼。
蜂蜜淌過的地方,連糖物自帶的黏膩感都消失不見,可見吃得多乾淨,可覆蓋上去的水漬消失後,奇異地燒成了火線,從他耳垂開始,一路燃到腰間。
他在造孽,在引火自/焚,在不知天高地厚地拿雞蛋碰石頭,碰得頭昏腦脹,腹中團了十足十的火氣!
龍可羨呢?龍可羨只是認認真真地,沒有分毫綺念地,乖乖巧巧地,把蜂蜜吃乾淨了而已。
浪蕩者潰敗,得勝者無辜。
阿勒病得藥石罔醫,才會貪這片刻捉弄。
「是不是甜?」阿勒咬著牙,不知道是心不甘,還是太心甘,竟然情願硬生生挨著這折磨,細細碎碎地親吻她額頭。
「甜,」龍可羨頻頻點頭,「我這樣嘗,你就會喜歡?」
「嗯?」
「你喜歡就很愛動彈,我知道。」龍可羨嘴裡的甜味兒被掏空了,唇上水亮亮一片,此刻低著頭,手藏在袖裡,探出一個指甲蓋指過去。
「你知道,你都知道,」阿勒咬著牙,拖著腰往榻上栽,「這可怎麼好,證據都讓你摸得一清二楚,往後再藏不住了,那正正好,橫豎我不愛遮掩,只是怕嚇壞了你。」
咚咚噹噹一通響。
龍可羨手肘撐著,髮絲從肩上滑落,她湊上去啄一口:「我不好嚇壞的。」
「你最容易嚇壞,」阿勒反口,「否則今日躲海上去的是誰……只是讓你舒坦舒坦你就要躲海上去,若帶你玩兒更過火的,你豈不是要躲到天涯海角,我得猴年馬月才能見到你,屆時一個缺牙漏風,一個佝僂瞎眼,別說浪起來,連水花兒都起不來了。」
一串話差點把龍可羨釘死,她掙紮起來:「我必不再躲。」
「這可是你說的!一言既出。」
龍可羨立刻接:「駟馬難追!」
阿勒帶著點兒狠勁,扯開笑,泄憤似的,把一瓷罐的蜂蜜倒在龍可羨手上,均勻地抹在掌心,多餘的蜂蜜順著指縫,滴滴答答地落在榻上。
龍可羨不明所以,但莫名地有點憂心:「會有蟻來食。」
可下一刻,她微微睜大了眼。
阿勒覆著龍可羨的手背,帶著莽勁兒地,把自己交到她手裡。
「這是你的劍,小主子。」
腦中銅鐘高懸,嗡地鳴震,震得她心防裂隙,偷偷地窺出了一角真心,為這從未有過的熱度心驚膽戰。
兩隻手黏黏糊糊地擠在一起,甜滋滋的蜂蜜在滑動間滴落得更多,綢布絹紗皺得沒法看。
風越過千鱗萬片的海域,自由地穿梭在天地間。
他們都被這甜味滲透了。
執劍人捅破了惡徒心窩,噴濺出來的血濃稠地掛了她一身。
兩人呼吸交錯著,龍可羨耳里灌滿風聲,呼吸聲,蟲鳴聲,喘息聲,出走的神思遲遲落不回來。
直到蟲鳴低弱,天地都陷入沉眠,阿勒從浴桶里邁出來,冷水洗掉了甜膩,澆不熄他遊走周身的熱血,他雙手撐著浴桶邊沿,和龍可羨隔著扇絹紗屏風,心裡就想起句詞。
西山看我,我看西山。
那一頭安安靜靜,阿勒知道她有些事兒想不明白,套上綢褲,阿勒撩開帘子,支著半扇窗散味兒,把人抱起,一前一後地望著夜空。
「這可真是……一輩子都甩不脫了。」龍可羨攥著掌心,她洗得很乾淨,可那黏膩的感覺始終不散。
-浪蕩就是瘟疫,專門在有情人間蔓延,一病就是一輩子。
-你我不一樣。
-我可以毫不顧忌地把要害袒露給你,你拴著我的頸,扣著我的腕,懸著我的心,我已然里里外外地交代在你這兒了。
回想起來,阿勒的話字字敲在心口,讓龍可羨略感暈眩,許多想說的話還沒成型,字眼兒在腦袋裡蹦躂,慌慌張張地往喉嚨口擠,最終堵得她無法開口。
她陷在阿勒懷裡,想著一顆金珠能買什麼?
一顆金珠在北境能買只小羊羔,在王都能買盒時興的胭脂,在伏虞城能沽一壺陳釀。
每個地方對金銀錢幣的價值反饋皆是不同,在阿勒這裡尤其高值,龍可羨付出一顆金珠,得到了一個阿勒。
在北境的日子像一潭死水,她沒有任何回憶過去的欲/望,這顆金珠從天而降,不由分說地砸入水中,成為波瀾的開端。
但龍可羨聽著耳畔的呼吸,她恍然大悟,阿勒把自己當作無價之寶,金珠只是個噱頭,他索要的價值將會貫穿在之後的每一個日夜。
貪婪的壞人。
他不要做溫吞的君子,他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掀起最猛烈的風浪,哪怕要交出要害,獻祭自己,都無所畏懼。
***
夜風帶著草香漫進窗來。
「你方才使得我很快活,」阿勒用鼻尖蹭著她,「我也使得你快活,這就是你來我往,魚水情深了。」
「魚水情深?」龍可羨啞聲。
「其實還算不上,差點兒火候,」阿勒把她翻過來,鼻尖磨著鼻尖,「你在想,如果這都不是最終的肌膚相親,那最後一步會是什麼樣的,人與人還能近到何等程度,是不是?」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