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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如此刻板,只有模糊的概樣,沒有具象的畫面。
「找到破綻,離真相就不遠了,你會想起來。」阿勒摸摸她的腦袋。
「我把你忘了。」龍可羨懊惱地說。
***
今夜靜得出奇,不止是入山居之主,還是這塗州城防兵,竟然一個都未出現。
烏枝鳴撕開了道口子,挾著龍慎往山崖下逃奔而去,尤副將率著兩路兵馬窮追不捨,林雀驚飛不息。
夜林快速地掠過幾道風線,山崖下就是垂瀑入海,此刻已經逼近海岸了,水瀑的聲音灌滿耳道,遠遠可以看見海洋的肌理,在月下浮出淡白潮線。
龍慎沒有看到船影,便知海面已遭封鎖,身後是不斷逼近的追兵,龍慎仰望夜空,看到了註定的敗局。
他由烏枝鳴攙扶著,腿骨已經斷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烏枝鳴說:「我們都被算進去了,塗州如此隱蔽,難進難出,若不是有人刻意引導,如何能令她找到此處。」
烏枝鳴身姿頎長,但實在有些偏瘦,看起來像風一吹就要碎了,聞言晃了晃,苦笑道:「二叔……」
「枝鳴!」龍慎恨鐵不成鋼似的,「你們年少夫妻,她何曾顧念過半分,荀王荒/淫無度,那日偏偏是她了上去,怎麼這般巧就走了蘇河橋,這般巧就落下了帕子……」
烏枝鳴無言垂目:「是我無用。」
「你以為荀王強取臣妻,不知是她處心積慮!糊塗!龍霈有兩個孩子,天差地別地養大,龍可羨是野生野長淬鍊,龍清寧……」龍慎長長嘆氣,越發力不從心,「她才是龍霈手把手教大養大的孩子,哪裡有幾分真心,你,我,荀王,驪王,不過是她一步步往上爬的墊腳石罷了,她將我們都算了進去……」
「龍可羨本是棄子,她走通荀王的路,借著戰事把她召了回來,這是北境龍氏滅族的開始。」
「你莫要再心軟!」龍慎咳出兩口血,把環佩交給他,「龍可羨不過是把刀,野心勃勃的是龍清寧,今日我在劫難逃,這擔子,這擔子我交給你,龍氏未亡……」
「二叔不要再說,」烏枝鳴面色蒼白,說,「只要活下來,回到主家便能東山再起。」
「我不成了……」龍慎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對追來的龍可羨獰笑道,「龍清寧算無遺策,引你到塗州,要借你之手誅殺我等,卻不曾想過自己。驪王封她為妃,是為了做給你看,有她在一日,你一日不會反!但你若是離了祈國……龍清寧必死無疑!」
他像是癲狂了,嘔出口血:「她在這個局裡露了兩次頭,一次在召你回北境,取北境兵權,二在引你至塗州,斬草除根。但終究把自己晾在了局勢上……婦人之仁!婦人之仁!」
龍可羨被圍殺時不曾變過臉色,被龍慎指著鼻子唾罵時不曾變過臉色,但聽到這話,瞬間便掙開了阿勒。
龍慎已經死了。
他倒在烏枝鳴身旁,讓那道頎長的身子看起來更加單薄,他對龍可羨慘然一笑,回身躍下了海,眨眼間就被飛流與潮浪吞得半點影子不剩。
龍可羨急促地喘息:「我要……回王都。」
阿勒沒有應聲。
海面上逐漸壓來密集的黑影,尖頭赤尾,是黑蛟船。
身份亮得猝不及防。
龍可羨無暇顧及,在這沉默里嗅到了強硬的拒絕,她抓著阿勒手臂:「我要回王都。」
阿勒反手扣上臂環,細密的痛感截斷了氣勁,讓她驟然膝軟,跌在阿勒臂彎,聽得他說:「不准。」
哨兵後腳才趕到,嚷起來:「公子給少君戴了什麼!少君怎就橫著了!」
話剛出,肩頸就架上七八柄劍,哨兵目瞪口呆,聽見方才還並肩作戰的黑甲軍笑嘻嘻地說:「拿下。」
龍可羨聽不見,她腦中昏沉,氣勁飛速潰散,骨肉皆軟成了棉花,連指頭也抬不動:「我不能與你去南域。」
龍慎或許是窮途末路,但他有句話沒說錯,龍可羨在祈國境內如何撲騰都好說,一旦與南域勾連在一處,就踩到了驪王底線,龍清寧便會陷入險境。
「遲了。」阿勒摩挲著她手腕,往她手裡塞了冷冰冰的物件,吻住她,同時帶她使力。
龍可羨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想要丟掉手裡的匕首,惶惶地搖頭,卻使不上力氣。
阿勒喜歡龍可羨盯著他,那樣認真的神態看起來很招人疼,美好得讓他想要撕裂自己的偽裝,肆無忌憚地露出卑劣而兇狠的一面,再反過來欣賞她的表情。
她會憤怒。
會咬他。
都可以。
但從祈國到塗州,阿勒已經撬動了龍可羨,絕沒有放她回王都,一桿子打回原點的可能。
匕尖刺入阿勒腹中,血液黏稠,燙得龍可羨淌出淚來。
阿勒丟掉匕首,抄腿抱起她:「北境王越境刺殺,當場捉拿,帶至南域關押。」
=第二卷 ~浪兒翻=
第53章 浪兒翻
牢房陰濕, 朔風從窄窗呼嘯而入,襲人肘面。
牢頭搓著掌入內,哐當放下食盒, 抱怨道:「這鬼天氣, 凍得人骨頭縫裡疼。」
另個大鬍子獄卒踢著乾草, 把門縫堵嚴實, 兩人窸窸窣窣地開始分發牢飯,一碗稀菜湯, 一隻硬邦邦的饅頭,不餿不爛不摻土,已經是頂頂好的一餐了。
挨個塞進牢門裡,只剩最後一間牢房,可食盒已經空了, 獄卒猶豫地說:「這間,還是不送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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