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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伽正原本有些話,看了他片刻,輕輕別過了頭,把阿勒移過來的茶喝了,就是種表態,他不會再過問阿勒行事,查到什麼,查得多少,全憑他本事。
一桿綠煙上吐出道長絲,牽著 只搖搖擺擺的大鳥飛在半空,院牆外龍可羨的笑鬧聲清晰入耳。
阿勒入神聽著,指節在桌沿輕輕敲擊,心口熱。
大伽正看了一眼,垂下眼嗅了嗅茶香:「熱了?松顆扣子也無妨。」
阿勒漫不經心地看了眼衣襟,挑眼笑:「扣緊的,不好松。」
大伽正也往牆外看去,院子修葺過,牆下還堆了兩碼瓦:「家裡請了泥瓦匠?你從前不管家裡動土之事。」
阿勒擱茶盞的手略微頓了頓,那是原本請來把內院屋子打通的泥瓦匠,龍可羨總是睡他屋的,乾脆一氣兒打通了,日後也不必來回跑,他把茶盞放穩,神色平靜:「今夏黑風盛,撿撿瓦,修修牆,老宅好歹要拾掇得清爽些。」
「這麼一班泥瓦匠,大材小用了。」
「用在家裡,怎麼都使得。」
話里藏話,往來都是玄機,沒有把握的試探和恰到好處的還擊一來一往,阿勒不知道大伽正看出多少,但他應得滴水不漏。
不是不敢與大伽正挑明,是沒有把握。
龍可羨是他手把手養大的小崽。
他們不是在心性成熟之後天雷地火地勾搭,沒有那般勢均力敵的拉扯和試探,在欲與愛之間來回遊走,每進一步都有局勢推動,不純粹,也不簡單,能走到最後的萬中存一。
他們是在微末之時磕磕絆絆地長大,耍鬧、嬉戲、牽絆、相依為命、彼此蠻橫侵占。阿勒看著龍可羨,她的一言一行都有阿勒的痕跡,這是種十分危險的心血傾注,它註定了阿勒會對龍可羨無底線縱容,也註定了他會對龍可羨無底線索求。
只要龍可羨朝他走一小步,阿勒願意把頭摘出去給大伽正敲。
但珀魯那件事敲響了他的警鐘,龍可羨只是喜歡親近他,那是種占有與依賴的自然衍生,行動上風風火火,情感上一動不動。
他已經越界了,他埋下顆種子,看它攀出嫩莖,看它結出花苞,迫不及待地想咬得它汁水淋漓,卻不知道它會不會結果。
阿勒沒有把握,所以他不能賭。
老頭兒看似閒雲野鶴,手腕卻比誰都利落強硬,他早些年就替龍可羨相看了幾戶人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世交,沒有烈火烹油的富貴門第,只有家風端正的清流人家,他希望龍可羨過得平淡安穩。
阿勒是他首個排除在外的人。
***
夜裡置了桌簡單的席面,龍可羨久不見大伽正,新鮮勁兒還在,一晚上都挨著大伽正坐,阿勒想怒不敢怒,裝得八風不動,腦門都要冒煙兒了。
用完飯,龍可羨還巴巴兒地望著大伽正,想要聽他講故事,阿勒不冷不熱來一句,「紙鳶不要我扔了。」
她才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地跟著阿勒回院子。
紙鳶被拽斷了線,阿勒重新架了竹骨,繪好紙面,他做得很仔細,上色完晾在外間陰乾後,阿勒捏了捏酸脹的後脖頸,走進浴房。
過了亥時,才聽見慢吞吞的叩門聲。
龍可羨卷著她的小毯子,站在早秋的夜裡,發尾都沒有擦乾,濕漉漉地把身前洇濕一小塊兒,她探頭看到了嶄新的紙鳶, 有種微妙的歡喜沿著四肢百骸流竄,竄到了心口輕輕貼著。
龍可羨小聲地問:「可不可以,一起睡覺?」
風助威勢,把空氣焙得爽利乾燥,只有沐浴完的龍可羨帶著股潮潮的暖香,又輕又潤地順著阿勒地鼻腔,往心口滑。
一路滑。
撩!使勁撩!
阿勒心裡滾著岩漿,噼啪地燙著四肢百骸,他哪兒及得上龍可羨的隻言片語,他沉浸在這種近乎自虐的撩撥里,根本思考不了龍可羨究竟對他持有什麼樣的感情,管他是依賴還是愛欲,他對著這雙眼睛,只想讓它浸上淚花。
房門從身後關上。
阿勒緩緩地蓋上了龍可羨的眼睛。
龍可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薄薄的眼皮上罩著熱度。
片刻後,聽到阿勒說。
「我要咬你了。」
龍可羨磕磕巴巴應:「咬,咬哪裡?」
阿勒俯首過去,把字咬進她耳里,連風也聽不到。
言語像有溫度,鬼使神差地應驗在被他提及過的地方,龍可羨像要燒起來了:「先,先咬一個。」
阿勒銜住了那塊軟滑,含在齒間碾磨。
感情不感情的,放放,明日再說吧。
***
日頭一寸寸爬上牆,西山山頂泡在涌動的霧海里,遠望起來很是溫柔,大伽正走出禪屋,掐著時間走到正院時,龍可羨正在堂屋喝粥,他看了眼她的辮子,問。
「還和哥哥睡一間屋子嗎?」
龍可羨咽下粥,含混地點頭:「他卷我被子。」
阿勒從廊下過來,風裡遞來話音,他的腳步頓在了門口。
第109章 燈下黑
半道斜長身影已經鋪進門檻, 正屋內,兩個人的目光同時移過來。
只是一個微小的停頓,阿勒就轉進了門裡, 視線自然地平滑, 在大伽正和龍可羨身上打了個轉, 再輕輕收回來, 說。
「吃什麼?又喝粥,龍可羨你喝粥就跟喝水似的, 一會兒上西山跑馬放紙鳶,跑不到兩步,就得聽見自個兒肚子水搖水晃叮噹響……你看我做什麼?墊兩口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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