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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可羨大驚失色,手上像觸了火星,倏地往回彈。
這哪裡是什么正經話本,分明是本艷冊!龍可羨不想懂,努力地把那些橫平豎直的筆畫拋出腦外,但她還未擺脫這些惱人的鐵畫銀鉤,翻頁又見到一團線條繁雜的春/情秘戲。
還配了圖!
圖文並茂,不堪入目!
龍可羨手臂一緊。
阿勒不知何時醒了,抓著她的手臂往前帶,就這麼趴著,頑劣地笑了笑,用一把沙啞的嗓子說。
「繼續念,你念著好聽。」
第16章 反咬
龍可羨念過帳本,念過摺子,念過荀王的擁躉對她的鏗然謾罵。
但她沒念過艷詞,還是字裡行間以她為角兒的艷詞。
冊子裡頭的北境王說著她絕不會說的話,那些孱弱的渴求,那些無法連詞成句的泣聲。
還被擺弄成各種匪夷所思的形狀,和一個遙遠的傳說的緊密嵌合,像她前些日子收到的榫卯機竅一樣,怎麼都拆不開。
這些還僅僅是她窺得的冰山一角!
「我不要念。」龍可羨嚴辭拒絕,心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但她面不能改色。
仿佛只要持得鎮定,就能把「北境王」與「龍可羨」隔得涇渭分明。
北境王是北境王,龍可羨是龍可羨。
她絕不要……
可是阿勒的字很好看,豐麗遒勁,筋骨分明,勾著人在腦海中延展出畫面;
工筆也細膩,那些肌骨間的幅度變化,動作間的起承轉合,都引著人不斷回想。
「我不要念!」龍可羨驟然起身,甩脫了阿勒的手。
可龍可羨哪兒知道,阿勒咬著筆頭,在燈下一個字一個字寫下去的時候,嘴裡念的全是她龍可羨的名字,念得他亢奮,念得他疼到不得不擱筆,徑直到浴房兜頭澆了一瓢冷水。
然後在那兒磨蹭了半個時辰才出來。
「不念,」阿勒慢悠悠地起身,唇邊有笑,壞得很,「你怕什麼?」
「我不怕!」龍可羨聲音很緊,仿佛急於撇清什麼,又陷入不斷回味的陷阱里,她往常不這樣。
「不怕不怕。」
阿勒有一瞬的動搖,他想把龍可羨逼到死角里,也想把她好生哄著揣到懷中,於是他站起身,用陰影裹著龍可羨,安撫道:「閒來無事寫的東西,打發時間罷了。」
閒來無事,閒來無事他關在房裡兩日都不出門,胡茬兒都冒出來了。
龍可羨用盡全力把思緒撥正,點了下頭:「不准再畫這些,有傷風化!」
「為什麼,」阿勒露出稍許迷茫,還有點兒受傷,眼皮霎時就耷拉下來了,「你不喜歡?」
龍可羨試圖把自己的反應說得理所當然些,鄭重地點頭:「太……艷情了。」
「好說啊,」阿勒掏出冊子,刷啦啦翻到前頁,「前邊兒,青梅竹馬,水到渠成,保准都是清湯寡水,半點葷腥都沒有。」
「我不要看!」龍可羨倏地捂住眼,捂得死緊,「拿開。」
「拿開拿開,這就拿開,」阿勒耐心十足,把冊子妥帖塞進枕頭下,捏住龍可羨一根指頭,搖了搖,試探地說,「瞧瞧,沒了。」
龍可羨不禁弄,也不禁逗,她在武道確實厲害,首屈一指的厲害,但爆發都是短暫且猛烈的,對於這種情緒上的無所不在的侵蝕,總是招架不住。
她把手放下來,骨碌碌轉動眼珠,四下仔細地尋找那本可惡的冊子。
因為捂得太急,手勁兒使大了,眼眶一圈紅,裡邊卻蓄著清透的水,像受了驚的鹿,謹慎地尋找讓她驚惶的壞東西。
但真正的壞東西就站在她眼前,坦坦蕩蕩地作壞。
龍可羨渾然不覺手指頭仍然在阿勒手裡,甚至這壞東西惡劣地想著,總有一日,他會在她身上寫下來,要她猜字,再一個個字地試錯。
他會很寬容的,說錯了也不打緊,再換個地方寫一遍就是了。
窗台「嗑嗑」響起來,電龍出沒在厚雲層里,蓄了半夜的水汽凝結成滴,乘著風撲向屋內,阿勒鼻尖聳/動,忽然嗅到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出岫雲茶。
北昭才有的茶種,伏虞城買不著的好東西。
他猛地把龍可羨拉到身前,俯身下去,從她頸頰往下,一寸一寸嗅聞,像只訓練有素的狼犬。
「你見了個男人,」阿勒掀了掀唇角,但眼裡沒笑意,「他離你足夠近。」
不是擦肩而過,不是短暫交談,是在某處密不透風的室內,至少有過兩刻鐘以上的接觸。
「你這……」龍可羨被他挨得熱,可手指頭攥在他掌心,攥得她指腹都滲出了汗,她呵出一口熱氣,「狗鼻子。」
「我能殺了他嗎?」阿勒幾乎貼著她頸肉問,他是認真的。
「不能。」
龍可羨答得毫不猶豫,阿勒咬得也毫不猶豫。
他有兩顆犬齒,平時笑起來,襯得那張臉有鮮活開朗的少年氣。
但是當其中一顆牙尖嵌入皮肉——
龍可羨睜大了眼,難耐地眨了兩下,燭影亂跳,兩人的身影在身側鋪成流動的暗河,混亂地纏在一起,她在這個瞬間感受到了某種……被自己的所有物冒犯的複雜情緒。
像是被奶大的狼崽子反咬了一口,震驚大於憤怒。
風愈發大,雨點噼里啪啦地砸下來,在窗口迸碎,濺出來的碎玉亂珠跳到兩人身上,龍可羨如夢初醒地推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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