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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龍可羨連半個時辰也沒等,裡屋燈還未熄,她就抱著小毯子探頭探腦地進了屋。
她說:「秘密。」
於是坦坦蕩蕩地爬上了床,把小毯子一裹,滾進了被窩,露出兩隻眼看著阿勒,「你不准講。」
「……」阿勒吹掉燈,「睡覺!」
黑幕罩下來後,就是窸窸窣窣嘰嘰喳喳的一通鬧。
「 手要冰死誰呢。」
「別拱被子!」
「再打滾就回榻上去睡。」
「這會兒知道不動了?離這般遠誰聽得到你講話,好吧可以,最後打個滾……磨蹭什麼,滾過來先!」
龍可羨喜滋滋地挨著他手臂,問了個問題:「不秘密,你好嗎?」
阿勒思忖片刻,想要把話講得好聽點,卻有些不得要領:「好啊,你即便給我捅出去了……我除開揍你一頓,還能如何?」
「不揍,你會挨打,」龍可羨眨兩下眼,又問,「有秘密,會更好嗎?」
「那你就與我一起當壞人了,你說會更好嗎?」阿勒反問。
龍可羨彎著眼,拿腦袋蹭他手臂:「好。」
煩死了!阿勒被她蹭得癢,還沒開口,又聽她說,「你臭。」
「……」阿勒隱忍片刻,他平時愛乾淨,終於忍不住吼道,「藥膏子的味兒!跪了三日不抹點藥明日要爬著走嗎!你倒是睡了三日好舒坦哪。」
龍可羨笑眯眯的,往他挨了挨,又說一遍,「臭。」
阿勒:「臭你還蹭!」
龍可羨頰邊陷入兩道梨渦,抱著他手臂,慢慢閉上了眼睛,「臭。」
阿勒哼聲,背過身去,聽窗外化雪滴石聲。
過了許久,半睡半醒間,感覺到後背貼上道軟乎的肉,龍可羨好小聲地喊了句。
「哥哥。」
***
翌日,龍可羨屋的門檻修好,連地龍都通上了。晨起,二人正漱口,老僕便在外邊叩門,她含著一嘴水,頂著亂糟糟的發,一溜兒就沖了出去。
阿勒:「……」
臉黑了半截。
龍可羨又一捲風似的躥回來,阿勒繫著腰帶:「不去了?就告訴你,地龍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暖是暖,待久了口乾舌燥,不如……」
話沒講完,龍可羨三兩下爬上床,撈起她的小毯子,又興沖沖地奔向門外。
侍女給龍可羨團了圓乎乎的小鬏,今日不捆髮帶,簪了疊彩寶藍密羽的小蝴蝶,額前描三簇花鈿,換了身魚逢水滾金邊小裙子,踏著麂皮靴,靴面綴南珠,收拾齊整站在院子當中,日頭淋下來,整個人看起來燦燦然,像畫卷里走出來的金童玉女。
用阿勒的話講,給她一頂九旒冕,可以就地登基了。
就是看著嚴肅,板著張小臉,有點緊張,眼睛四處瞥,看著就像跑了。
老僕頂了他一肘,也拾掇得精神奕奕,白鬍子都特意用角梳篦過,他領著龍可羨進屋。
說來也奇怪,大伽正信奉的是阿悍爾天神,老僕沒去過重洋之外的阿悍爾,卻領著龍可羨,從後邊攏著她的小手,把四方海神都拜了個齊全,念叨著,神王殿下要保佑我們二姑娘康健自在,萬事順遂啊。
大伽正親自授禮,這是阿悍爾舊俗,整片草原,只有大汗家三個孩子出生時得過他授禮。
阿勒不甘人下,也送了賀禮,可惜他沒什麼好東西,只好拿錢砸了,他送了兩張五千兩的銀票,出屋時,狀若無意地踹了腳門檻。
龍可羨把那兩張薄薄的紙看了兩圈,沒琢磨出什麼門道,隨手夾進了書里。
晚間,府里置了兩桌席,老僕忙裡忙外,還以龍可羨的名頭,往下分了兩筐銅板,下人們興高采烈,要進來拜謝二姑娘。
龍可羨握著小瓷勺,又露出了白日裡緊張嚴肅的神情,僵硬地點了點頭,其實壓根沒聽懂那些吉祥話,而阿勒轉著杯,從這熱鬧中咂摸出了點別的。
席散後,他就摸黑去了前院,大伽正還在淨面,他不慣那些場面,今夜算是坐得久的,聽見叩門聲,就知道是阿勒:「進來。」
阿勒熟門熟路地往裡進:「要回阿悍爾了?」
開門見山,沒有半點鋪陳。
「收拾收拾物件,也不必帶多,明年夏日還要來,」大伽正站屏風裡,在水聲淅瀝中說,「給家人置辦年禮了嗎?」
阿勒悶點頭,倚在屏風邊上:「我以為今年不回去。」
往年他們來南清城的時間不定,但離時都在臘八後,臘八前後常起風,他們能順著洋流風力回阿悍爾,若是順利,能省下五六日行程。
今年因為龍可羨這事兒,已經過了臘八,這都奔臘月十三去了,阿勒都做好今年就在這過年的打算了,哪知道還要回阿悍爾。
大伽正拭著手,忽地問:「為此事來的嗎?」
「是啊。」阿勒興致不高。
大伽正拍拍他的肩,笑而不語。
阿勒亦步亦趨跟在後邊,燭光投出兩人的影子,他已經不比大伽正矮多少,於是挺起胸膛,像是把氣勢撐出來,便能和大人一樣擁有話語權,但他腹中有千言,講出來的卻是:「小炮仗怎麼辦?跟我們回阿悍爾?」
大伽正靜靜看他。
阿勒迎著這目光:「也不是不成,阿悍爾多好馬,芬捷馬她都寶貝得什麼似的,去了阿悍爾怕是不願意回來,住的不要緊,跟我們住青靈湖畔就行,我能看住她。大汗和我娘問起來,我來解釋,句桑那溫淳性格,只會把龍可羨當妹妹待,司絨麼,司絨機靈,自己就能猜個七七八八,她倆能玩到一塊兒。阿悍爾雖然冷些,妥帖照顧著就是了,她那身板,瘦歸瘦,不愛生病的,夜夜凍得冰棍似的都沒掛過鼻涕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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