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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情緒很淡, 幾乎沒有怎麼看她, 就坐在書桌後邊寫信,他眼風不動, 也能用聽覺捕捉龍可羨的動作,她把那小毯子堆在榻上,圈地盤似的蓋得嚴嚴實實,坐在那兒把算盤撥得啪啪響,一顆顆的算盤在她手裡成了鉤子, 勾著他去看,誘著他去問。
他偏不。
於是算盤聲止了, 龍可羨赤著腳, 圈椅椅腳在地面曳過的聲音由遠及近, 最後「篤」地停在書桌旁。
龍可羨進入了他餘光範圍里,裝模作樣地從書架上挑了本書, 坐在椅上開始翻看。
阿勒正襟危坐,鋪紙換筆, 是在擬半年內的巡船安排。
餘光里,龍可羨翻了兩頁書,眉頭皺得能把紙頁夾起來,正著看了會兒, 倒著看了會兒,就這般顛來倒去地擺弄, 發現自己怎麼都看不懂。
她泄氣地把書一撂,悄摸兒瞄一眼阿勒,阿勒不管她,她便又把書撈起來,故意翻得嘩啦啦響,阿勒還是不管她。
因為他心知肚明。龍可羨打小如此,每每有事要講,自知這事不占道理卻不肯輕易罷休的時候,總要先招來阿勒的注意力,再與阿勒示好。阿勒接了,她才會講。有時阿勒壞麼,故意逗弄著人佯裝不懂,龍可羨便會急得團團轉。
龍可羨虛張聲勢的本事就到這兒了,把書胡亂一翻,著急起來,便理直氣壯地拖著椅子坐過去:「這裡我看不懂。」
「攢起來,明日去問伏先生。」阿勒視若無睹,下筆仍舊穩。
「不要伏先生講,現在就想知道。」龍可羨強硬地把書推過去。
阿勒終於慢條斯理擱筆,把紙放在手邊晾,側額看了眼龍可羨:「當真要聽麼?」
好了,這幾日晾自己也晾她,裝作漠不在意,裝作涇渭分明,結果龍可羨不明不白的一個吻就讓他失控。這會兒終於有點撒了三日網,要開始反擊清算的意思。
「不聽。」龍可羨毫不猶豫地否認,把書合上,親親熱熱地挨過去,用額頭蹭了蹭他的肩。
貓兒一樣,蹭完了才舒坦,卻在要抬頭的時候被摁住了腦袋,阿勒輕輕摩挲她的髮絲,緩慢下移,罩住龍可羨後頸,用握掐的方式控制著讓她抬起頭。
「又親又蹭的是怎麼個意思?」阿勒眼神很沉,一字一句講得慢,「忘了那夜我講過的話了?」
龍可羨眼神飄忽:「……忘記了。」
「撒謊的時候不要左顧右盼。」
阿勒拇指正好卡住她耳下,用了些力,把那處磨得發紅,像是被誰揉得可憐兮兮,他盯著那點紅,呼吸逐漸有些重,但他一動不動,把欲望牢牢壓制在掌心下。
「也不要無緣無故親我蹭我,抱著毯子就往我屋裡睡,你若想要與我做一輩子兄妹,這些事兒半點都不能做。」
都不能做。龍可羨被嚇住了,湊近舔了舔他的唇:「這般,也不能?」
阿勒喉結上下一滾,滾出來的聲音微啞:「不能。」
龍可羨面上浮現出困惑,那種被蜂蜇過的感覺又竄了上來,僅僅幾息就消下去,因為同那夜相比,龍可羨已經長進了許多,她學會了使壞。阿勒說不要叫他哥哥,她便不叫了嗎?阿勒說不能親近他,她便不親近了嗎?手腳皆長在她身上,若是他不願意,捆起來親一頓也是可以的。
這般一想,龍可羨挺起胸脯,煞有其事地宣布:「我不聽你的。」
「為什麼?」阿勒像是料到了這點,不疾不徐地反問。
「兄妹要與你做,親近的事也要與你做,」龍可羨拽著他的衣擺,講得小聲又鄭重,「我不想要別人……」
不想要別人。這句話莫名地撫順了阿勒的毛,讓他不知不覺放柔聲音:「怎麼天底下的便宜事你都要占了,沒有這麼容易的事。」
「怎麼沒有,」龍可羨強撐著一口氣,「我講有就有。」
「好不講道理,」阿勒扣著她脖頸,往前壓一寸,兩人已經鼻尖相抵,「要我答應也成,只是這般就不能算作正經兄妹了。」
好說!龍可羨眼睛都亮起來了:「在外邊,我不喊你哥哥!」
這般上道,阿勒饒有興致地問:「哪裡喊?」
「 家裡偷偷喊。」
「不妥,」阿勒想了片刻,終究還是做了個混帳,附耳下去,「榻上喊。」
龍可羨壓根沒明白這是個多無恥的套,喜滋滋地答應了,這就想拽著阿勒去榻上喊個百八十遍。
於是阿勒明白了,哥哥這兩個字對她而言沒有世俗關係的加成,更沒有倫理孝道的規範。
只是一個單純的稱呼。
兄妹意味著安全感,龍可羨從小到大最穩固的一段關係就是兄妹,哥哥這兩個字,就代表了她不是沒有人要的小崽,所以她抗拒變化,本質是在守護關係。
但阿勒的結還沒有解開,他按住龍可羨的手,沒讓動,把話題繞回去:「講講清楚,什麼叫不想要旁人?分明有人前些夜裡還在講喜歡旁人,與喜歡我一樣。」
「是一樣的,」在阿勒眼神驟變時,龍可羨往前親了親,「你更多。」
她掙開阿勒,從小兜里掏出本冊子,稍稍翻了翻,上邊是密密麻麻的甲等,龍可羨洋洋得意地甩了甩冊子:「多得……旁人拍馬都趕不上。」
阿勒緩吸口氣,這不諳世事的小炮仗,慣會惹得他心窩又酸又漲。
不管是不是愛,阿勒總要和龍可羨天長地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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