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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
儘管此地無銀三百兩,也總比讓龍可羨用這般的眼神盯著好。
他往上拉,龍可羨就往下拽,七分驚詫夾著三分幽怨:「你打我。」
阿勒說:「手快,我道歉。」
這就聽出來龍可羨並不在乎打哪裡,而是執著於被拍了一巴掌這事兒,這種錯位的坦蕩沒有讓阿勒好受多少,只會反襯得他想得太多太深太不應該。
他盤腿坐了起來,心煩氣躁的沒有講話。
不就是一時失手,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打小就在一個被窩裡睡大,蹭手蹭腳都是常有的事兒,況且隔著衣裳,遠遠算不上肌膚相碰,為何就要放在腦子裡想得這般旖旎生色!
龍可羨拽了拽他:「其實也不疼的,」她仰起頭,往後瞅,伸手摸了摸屁股,像要證明什麼,啪啪拍了兩下,「真的不疼,我過一會就原諒你了。」
「……」阿勒宛如被把名為直白坦蕩的箭簇扎中靶心,他猛地轉頭,捉住她兩隻手腕並緊,跟著把人一翻,拉上被子,從頭到尾蓋得嚴嚴實實。
龍可羨被蓋了兩三次,已經不耐煩了,她掙扎著露出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怎麼還沒完了!
阿勒氣息不太穩:「你要懂得這麼多作什麼,開館教書嗎?」
這般含糊其辭。
龍可羨端詳他片刻,忽然勘破世情似的:「原來你也不懂得,既然不懂,為何不同那美人學學。」
阿勒反問:「同她學?」
龍可羨理所當然道:「你學學,學成來教我,我們便都懂了。好比我小的時候,掉顆牙便以為自己要死了,哭得天昏地暗,後來你教我不要害怕,除了掉牙,嗯……連初潮都是你講給我的,還有月事帶也是你……唔!」
「……」阿勒伸手又把她的眼睛蓋上,順帶捂住了嘴,「這種事不同。」
龍可羨手腳並用,從他掌心裡逃出來,瞪著他:「哪裡不同?這種事是什麼事?你不教給我,那麼換我學,我學成回來教給你。」
「不准!」阿勒聲音沉下來。
「我只是想問明白,你偏偏不講給我,也不准我學,好不講道理!」
龍可羨不懂,什麼陰私密事,勾心鬥角的東西阿勒都熱衷於給她扯得明明白白,為什麼連侍女都懂得的東西,他卻反而要對此落下道道重門,把她隔絕在外。
阿勒陷入了沉默,他只能反覆地遮住她的眼睛。
像是在與自己角力。
這薄薄的衣裳就像層紙,揭開了,她那雙直白的眼睛,那些天真的話,都會脫鞘而出,扎得他心煩意亂。
剛剛才沐浴完,後背又出了層汗,寢衣濕漉漉地貼在後背,他的呼吸又沉又熱,那些遊刃有餘,那些從容不迫,那些恣意乖張,在龍可羨跟前全部不作數。
亂拳打死老師傅。
這究竟有什麼不好講的?龍可羨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們嬉笑吵鬧,他們無話不說,龍可羨的行止皆帶著他的痕跡。
他們曾經坐在一盞小燈下,就著張從醫書里抽出來的人體穴位圖,談過女孩兒隨著年齡增長,身體上出現的種種變化,阿勒面不改色地告訴她。
胸口鼓起來——「不是長包了,但要藏嚴實,別給人瞧見。」
初潮——「只是每月規律的流血,不是要死掉。」
長毛——「都有的,就像頭髮一般,別揪,可疼著。」
過兩年,龍可羨初潮時,好巧不巧在座荒島上,她沒有慌亂,很是鎮定,裹著小毯子乖乖巧巧坐在火堆旁,阿勒縫月事帶縫得耳根紅透。
再過兩年,龍可羨有一回沐浴完,愁眉苦臉扒著他,她渾身光溜溜的,是不是還沒長大。
諸如此類的事不勝枚舉,怎麼到了男女情/事就要避而不談?食色性也,此為人之常情。
風撥得燈影繚亂,透過窄窄的窗縫投進來,阿勒在幾個呼吸里想過太多事,龍可羨也不拉衣裳了,氣呼呼的,吹得那衣裳起伏不定。
阿勒轉過去,這才頭一回拉下點衣裳,對上她潤亮的眼睛,說:「只是男歡女愛的事情,也值當你一問再問。」
男歡女愛。
短短几個字,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單獨摘出來,他能說三天三夜不帶喘氣兒,偏偏湊在一起就成了符咒,鎮得他心口腦中哪兒都沉。怎麼就如此難以啟齒?
而龍可羨揉著眼睛:「這般簡單?我早便懂了。」
懂了?何時懂的,上哪兒懂的?阿勒心裡亂如麻球,面上還要撐得鎮定自若,哼聲:「口出狂言,只管講來聽聽。」
龍可羨得意地飛著眼風:「好比花婆婆和劉大爺,祈叔與他媳婦,小豆子的爹娘,皇帝與皇后才能做的事情,我講得對不對?」
「……對。」
而後就是一片寂靜,只聽得到長風滌盪天際的聲音,阿勒等了老久,抬眉,緩緩問:「沒了?」
龍可羨爬起來,頭髮絲兒滑下肩頭:「沒了。」
阿勒一把將她按下去,笑:「半桶水,也喊得叮咚響。」
龍可羨很不服氣:「有些東西,書里就是沒有寫的,我懂得這些很厲害了。」
「了不起,」阿勒笑,「現在明白沒有,這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兒,是關起門來一個被窩裡躺的事兒,我對隔壁那女子沒有興趣。」
阿勒的重點在最後一句,龍可羨卻咂摸著前邊兩句:「一個被窩裡……我們這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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