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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著淨襪,蜷著腳趾頭出神。方才尤副將走前最後說的也是阿勒,簡而言之三個字,瞞不住。
尤副將說,人連奸商都能把在手裡當狗遛著玩,憑藉那點手上傷痕與行為舉止,加個稱呼,就能推測出對方是鸛城廖氏,對鸛城大街小巷傳的歌謠也能信手捏來,當真看不出三山軍來頭麼?
若他早早知曉,卻不點破,還在言辭間直白地袒露對北境王的仰慕,連那點兒冒犯都不藏,那便是情絲早發,只是龍可羨彼時不曾意會!
若他不知曉,那般聰明的一顆腦袋,這點抽絲剝繭的探究也不做,豈不更是為愛遮眼、情深意重嗎?
龍可羨心口的兔子叫囂著,幾乎要從喉嚨口往外蹦,千言萬語糅成一句。「你……你親我!現在親!」
阿勒倏地把手撐在桌沿,用雙臂錮著她:「讓我瞧瞧,是把我放在心中想了一遍麼?眼裡的水浮上來了……」他咬著耳朵,說悄悄話似的,「耳朵也紅了,告訴我,想了些什麼?」
龍可羨不管,攥著他衣領,「吧唧」地用力親了上去。
少君……北境王……碧海三山……
坦不坦白,暴不暴露的,龍可羨全部忘到了腦後。
第34章 甜頭
塗州、北昭, 龍可羨哪個都沒選。
暴雨洗去半邊殘雲,翌日,穹頂藍得透亮。
龍可羨合上漆封小竹筒, 把最終的決定綁在海鷂子上, 捎向了那片翻湧的海域, 而後默默地看了眼榻上熟睡的阿勒, 悄沒聲兒地拉開門,登船出了海。
海鷂子懸停在天邊, 轉動眼珠,盯住正吞吐白沫的海面,倏爾振翅提速,俯衝直下,宛如顆疾墜的雹子。
「嘩啦」一下, 沒有砸入水中,反而精準地啄出小魚, 得意洋洋吞入腹里, 直到吃得半飽, 消磨了兩刻鐘,才落在客棧另一邊窗口。
大老爺似的, 挺個圓肚踱來走去。
不多時,從窗口慢悠悠伸出來只手, 修長的,從上到下罩住了海鷂子,連翅帶頭撈進來。
「鳥球,肚子都快墜到腳上了。」
「啾。」海鷂子不樂意聽這話, 在桌上不停跳踩。
阿勒打開竹筒,一看, 唇角徐徐拉開。
小少君學聰明了。
阿勒昨日的話就是在提醒龍可羨。
北境還未脫離王庭掌控,別管那層從屬關係多麼薄弱畸形,龍可羨都是驪王座下的分疆之主。
她本來就受著驪王的忌憚。
在驪王眼裡,北境王就是個難以拿捏、行事張狂的主兒,她連服從都是明碼標價的,怎麼可能放任北境與北昭建立什麼長久和諧的共通關係。對驪王而言,軍事上無法拿捏北境,只有軍餉賦稅是龍可羨的痛點,他不扯著北境後腿,讓北境繼續窮下去只能依靠王庭就不錯了,哪能給她白送銀子。
王庭與地方的關係畸形,那是地域民風所致,分散的疆土導致無法集權,王庭自古就是祁國境內多方勢力妥協的產物,象徵意義遠大於實權,龍可羨沒有改天換地的雄心壯志,就只能走另一條路。
塗州麼,再是個銷金窟,吞吐量也是有限的。
北昭是荊棘叢路,塗州充其量只能算是窄道。
龍可羨看的不僅僅是如今把在手上的三船貨物,還是未來,她甘心在海令風口插一腳之後,只能風裡雨里地往來,做個本本分分的生意麼?
小少君不是做掌柜的料,她連算盤珠子的使法都只是聽響玩兒,最趁手的還是疊雪彎刀。
從一開始購船,打入聞商道,到藉機南下來到碧鱗島,龍可羨看到的不僅僅是商路,還是兵道。
為什麼帶兵南下?伏虞城不缺船戶,二十兩銀子就能買斷他們兩個月。龍可羨打的主意,是帶兵南下之後便沒打算再帶回去。
烏溟海上有無冕之王,赤海卻空懸無主,而龍可羨不要虛名,她要實利。
片面地看,龍可羨想讓三山軍一南一北地包夾祁國陸域,把北境巡檢的那套搬到赤海,形成能戰能防的船隊。
從全局觀,赤海是片好地方,南臨烏溟海,西通北昭,東面雷遁海,龍可羨要霸著這個中樞,在赤海海上形成縱橫網線,捏在手中。
有這野心的人遍地都是,但他們止步於兩點,船與人。
戰船就好比戰馬,龍可羨雖然斥資購下飛鷗船,但它作為商船綽綽有餘,卻遠遠達不到戰船的標準。龍可羨要的是黑蛟船那樣的神駒,而不是飛鷗船這樣的跛腳驢。
「三條戰船,還要配備齊全,你是逮著我薅呢。」
阿勒看著信,想像龍可羨寫下這些字眼時,眼裡流露出的野心,再想想這小白眼狼招呼都不打就躲出海,他便有種咬壞龍可羨的衝動。阿勒咬著筆,悠哉地單手枕臂,在心裡過了無數獅子大開口的不平等交換,但最後還是提筆,添了寥寥幾個字。
***
金烏西墜,龍可羨乘浪而歸,她又按著此前得的海域圖,到近海巡了幾圈。
泊岸時,天色已經完全沉下來,歸鴉溶於昏暗的林葉間,龍可羨蔫頭耷腦坐在舷梯上,拿手兜著逐漸暗淡的夕光,一抓一握的,像要把光摁進手心。
阿勒一整日都沒見著龍可羨,此刻站在舷梯下一聽,頓時樂了。
這姑娘喃喃著要吸天地精氣呢。
「這是哪兒來的小妖怪,俊眉潤眼的好生招人疼。」阿勒三兩步上梯,龍可羨沒設防,來不及起身就被圈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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