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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揉得心寬氣順,這才告訴她:「明日我要入王都,不煩擾你。」
龍可羨沒料到這個走向,頂著紅鼻頭,愣愣地問了句:「王都嗎?要分開嗎?什麼時候回來?」
沒帶遲疑的三句話擊中了阿勒胸口,短暫地把他帶回了分別之前,他們吵鬧,他們黏糊和好,他們打架,他們打滾擁抱,阿勒抬起手,罩著她後腦勺,和龍可羨鼻樑對鼻樑地輕輕蹭了一下。
呼吸正在接近,熱氣噴灑著,像是另類的觸摸,氣味沿著鼻腔入侵,兩個人都安靜下來,仿佛到了一種不做點什麼都不對勁的氛圍里。
正在此時,篤篤兩聲,兩道急促的叩門聲響起,打斷了這陣錯意的對視。
龍可羨抽身,髮絲沿著阿勒掌心滑下去,有點癢。
屋門側開,余蔚匆匆入內,那門檐夾角中藏著晃眼的酷藍色,長風卷著枯葉疾撲而入。
跟著這股妖風一起刮進來的,還有一道聖旨。
***
驪王下旨召龍可羨回王都,這事兒龍可羨沒準備,晌午一過就緊鑼密鼓地上中營去了,一忙直到入夜。
她昨夜就沒有睡足,調整完營地布控和巡航攻防後就困得直磕腦袋,看著滿噹噹的軍務,龍可羨實在挨不住了,痛飲兩盞釅茶。
……這之後,整座三山軍營都動起來了,龍可羨跟炮仗似的,點哪躥哪,躥哪炸哪,亢奮得把自己的坐騎來來回回刷了三遍。
翌日天蒙蒙亮,一支小隊整裝肅列,龍可羨英氣勃勃騎在馬上,臨出發前,卻收到了官道塌陷的消息。
龍可羨卡殼了,連軸轉了一夜的腦袋變得遲鈍。
穹頂蒙在鉛灰色罩子裡,霧還沒有散,折騰一夜的營地逐漸陷入安靜,而西院卻更熱鬧了,吆喝聲穿過薄薄的雲霧,鑽入耳朵里。龍可羨麻木地問:「哥舒預備走哪條道?」
尤副將抹著汗:「哥舒公子走的水路。」
龍可羨斟酌再三:「去問問,還有空船嗎?」
「哥舒公子方才遣人來說了,」尤副將說,「他昨夜請了大師算過,近日不宜策馬,若是少君用得上,」他難為情地撓了撓鼻子,「把路費結了就成,依照您二人如今的普通關係,講情分太輕浮,還是論金珠吧。」
「咔嚓」一聲。
龍可羨把鞭子拗斷了。
第162章 共游
哥舒策這個奸商。
說不講舊情就不講舊情, 說明碼標價就明碼標價,打著海寇不做賠本買賣的說法,走趟王都, 扒了龍可羨兩百顆金珠。
龍可羨拿到帳冊時, 冷冷地笑了兩聲, 轉過頭畫了個捲毛小人, 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個稀爛。
這是激將法, 龍可羨不上當,遣尤副將送金珠過去,尤副將回來卻說阿勒沒在船艙里。
「說是著人放了舢板,趁夜離船去了。」
這祖宗本來就神出鬼沒,龍可羨沒說什麼, 只是悶悶地點了個頭。
今夜風緩,尤副將便開了半扇窗, 窗外漆黑, 鼾息般的風動聲里, 偶爾掠過一兩隻夜鴉。
「驪王避您如蛇蠍,又不得不用您, 本來大家離得遠,眼不見為淨就是了, 這回他走偏招,借著年尾述職的由頭將您調遣回都,難保不存著什麼齷齪心思。」
龍可羨說:「我也存著齷齪心思啊。」
北境王捨身入都,就為和寧妃見一面, 這事講起來都算大逆不道。
但北境王是龍可羨吶,尤副將半晌無言:「您那不叫齷齪心思, 叫人之常情。」
「好吧,」龍可羨覺得有理,「很尋常的齷齪心思。」
「……」尤副將決定不在這個話題和少君掰扯,「屬下已經吩咐南北整兵,若有異動,除常備營外,兩日之內都可以出兵。」
這是龍可羨出行前吩咐下去的,她點頭:「辦得好。」
「只要營地動起來,驪王必定能摸到風吹草動,這就算個威懾了。驪王要再有什麼心思,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個的身板了,」尤副將說的都是掏心窩的話,「此次先關寧妃,再召您回都,說沒有貓膩都沒人信。」
講到龍清寧,龍可羨就抬起頭來:「宮裡來消息了嗎?」
***
龍清寧仍舊在禁足。
雪一落,這座華麗的宮殿就和其餘屋宇沒有區別,雕欄畫棟失去了顏色,錦麗花簇歇了生息,放眼望去,處處都覆著慘白的冷意,只有屋裡晃著一捧顫顫巍巍的昏黃燭光。
沙沙,沙沙。
龍清寧斜靠在榻上,手裡有件天絲雲錦的小袍子,肩膀處有些磨損,她正對著燭火縫補。
宮女端著藥過來:「娘娘歇一歇吧,奴婢再去點兩盞燈。」
「不必,」龍清寧打娘胎里下來就有弱症,常常要吃藥,她喝了藥,嘴裡苦得發麻,她卻連眉也不皺,「就快好了。」
這是昨日小皇子偷偷從宮牆狗洞裡塞進來的,說除夕拜祖的時候要穿,卻不小心燎了個口子,要寧母妃給補一補。
哪裡來的火能往肩膀頭子上燎?
小孩子的謊總是自以為精妙,騙心軟的大人買帳。
龍清寧從前不這般的,這孩子跟著她的時間不長,她也不算多麼體貼周到,只是做了宮妃的本分,盡一個看顧的責而已。
但他卻像是從來沒吃過糖的小孩,嗅到點甜味兒就往身上貼,龍清寧心裡是不耐煩的,但看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卻講不出拒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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