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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連廊,卻驀然頓住腳步,吃驚地看到前面有一少年背對著她跪在地上。
跪在雲府的少年,除了雲雁,還能有誰呢?
他單薄瘦削的身子跪在料峭春風裡,面前有一堆火焰,裡面燃燒著明黃的紙錢。
少年指間夾著一張紙錢,往著火苗里扔去,嘴上低低呢喃:「爹,那是假的對嗎?那麼多年你從來沒告訴過我有什麼印記,那肯定是假的,是他們在騙我。」
「我不會相信他們的,我們才是最親的人,我只信爹爹的話。」
「爹,你為什麼不給我託夢?我一直在等你給我託夢,一直在等你告訴我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低垂著腦袋,烏黑濃長的髮絲散落下去,像是一棵垂死的樹,哽咽的聲音飄入虞洛芽耳里,她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真的是那個人……殺了你嗎?」
他腦海里回現出封君山慈祥的面容,一直以來,他都待他很好,如親生兒子一般。
他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那樣做?既然要殺,為何不把他也一併殺了,就算當天晚上沒有殺到,但是後來他入住封府的日子裡,明明有那麼多的機會,他為何不殺了他?
「很快了,等到身體裡的魔長大,我就會去找封君山,替全家人報仇的。」
虞洛芽聽到這句話,驚恐地睜大眼,而恰在這時,有一隻鳥落在了她的肩頭,就像是有人在後面拍了她一下,嚇得她大叫了一聲。
雲雁倏然回頭,與她的視線對上,那一剎那,她在他眼神里看到了殺氣。
他站起身來,揚袖揮滅了地上的火焰,一堆灰燼眨眼間便煙消雲散。
他向著她步來,臉色陰沉,墨發揚灑,如陰暗潮濕里爬出來的一隻惡鬼,虞洛芽害怕地往後退,心想他該不會是現在就要殺她了吧?
還沒到她死的劇情點呢。
她在走廊上步步後退,臉上的倉惶被月光割碎,雲雁步上長廊,銀色的花型風鈴在他肩側輕晃,殷紅如血的唇瓣緩慢張開,「你聽見了。」
過分陰柔的嗓音在深夜飄蕩,虞洛芽退到了台階處,一腳踩空,朝著後面摔了下去。
「啊……」
她的尖叫很快被暗夜吞沒。
雲雁閃身至了她的面前,快如殘影,大手握住了她的脖頸,將她整個人從台階下提了上來。她被迫仰起頭來,衣裙在夜風裡沙沙的響,她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衣角,涼得像是寒冬臘月的冰面。
少年白得透明的臉近在咫尺,月光泠泠照在上面,細膩的皮膚上幾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那一雙濃黑的烏瞳里,黑氣在往外瀉,冷肅的劍眉斜飛,透著死一般的沉寂。
他冰雕一般的指節扼住自己的喉嚨,稍微再用力一點,她就會變成一隻被擰斷脖子的天鵝。
「雲……雲師哥。」她舌尖打著顫兒,強忍著脖子處的痛楚,翕動紅唇喚他。
少年的臉上驀然綻放出一個笑容來,露出一排白森森的貝齒,說:「師妹,小心一點,別摔著了。」
虞洛芽後背冷汗涔涔,他臉上這個春風般的笑,再配上這句關心,為什麼令她感到那麼的毛骨悚然呢?
他適時鬆開了手,活動活動了手腕筋骨,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側首靠近她耳畔,呵氣如蘭,問:「嚇到沒?」
虞洛芽現在身子還在發抖,張口結結巴巴地回答:「嚇……嚇……嚇慘了。」
雲雁退離她的身邊,雙手交迭抱臂,抬步往著長廊另一邊走去,不帶任何情緒地說:「跟上。」
虞洛芽愣了一下,趕緊小跑了上去,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痛,隱隱地作痛。
她不禁狐疑地想:雲雁就這樣放過她了?
但下一秒就聽見他說:「剛剛聽見了多少?」
她雙手僵硬地垂著,在心裡組織著措辭,剛要開口講話,雲雁就自己接下了話,「無論你聽到了多少,我都不擔心。」
「啊?」
虞洛芽恐懼地抬頭,看向他那緞子似的長馬尾,在身後不停地晃,晃得她頭暈眼花,「雲師哥,你要……殺我滅口嗎?」
那剛剛為何不殺?難道還要重新換個地方再動手嗎?
少年走在前面,步履不疾不徐,渾身上下看不出絲毫的慌亂,好像即使被她撞破秘密,他也半點不害怕。
少年發出一聲淺笑來,在春風裡有些醉人,像醇香的烈酒:「師妹這麼可愛,我怎麼會殺你呢?」
虞洛芽頭一次在他嘴裡聽到可愛兩個字,而且還是用來形容她的,一時有些怔忡。
第49章 送行
不知不覺間, 兩人就走出了雲水山莊的側門,雲雁始終走在前面,保持著閒庭信步。這不是她來時的那個門, 出來後, 外面是一條有些暗的小巷, 巷弄不寬,只能並排行下兩個人, 雲雁踩著錯落的月光往前走, 仿佛要帶她去往陰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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