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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感官,她的情緒也在衰退。
腦子越來越麻木, 身體越來越沉, 絕望又壓抑的感覺拖著她的靈魂不斷往下墜, 群玉漸漸跪坐到地上,忽然又激靈了下,她猛地拔出魚煞劍,重重插入自己胸口。
劇烈的痛楚襲來,群玉卻像溺水的人喘上了氣, 視線得到片刻清明。
她看到歸墟煉獄召來的鬼物已經攀滿了她的身體,白骨堆疊而成的陰潮已經淹沒到了她的胸口,只要再往上爬一些,它們就將完全吞沒她, 將她拖入地獄的深淵。
紫霄的御荒神劍又一次重重劈在伏神鎖的禁制之上,伏神鎖震顫了下,禁制出現一道明顯的裂痕。
許多神仙加入衝破禁制的隊伍, 他們想要阻止陸恆破開封魔大陣,即便他成功的概率很小。
奇怪的是, 還有許多神仙只是靜靜漂浮在遠處,並沒有出手。
伏神鎖震顫得越來越厲害,就在這時,一道明澈而雄厚的神光突然從遠處飛來,加固了伏神鎖的禁制。
紫霄轉過身,怒喝道:「仲辛,你在做什麼!」
文昌神的身影浮現在虛空之門內,他抬手捋了捋雪白的鬍鬚,素來和藹的面容變得嚴肅冷然:「帝君,我也很好奇,您這十萬年,都做了什麼?」
「為了壓制群玉,您利用連玦、犧牲祁蒼、砍倒鴻蒙神木,甚至把整個冥界當做工具,隨意地剝削傾軋。冥界與仙界一樣,都受神界所轄,現在的冥界秩序崩亂、水深火熱,這就是您想要的六界安定嗎?」
紫霄不以為意道:「這只是一時的。待群玉被徹底封印,我自會重整冥界,恢復六界太平。群玉的存在才是六界最大的不穩定的因素。」
遠處,陸恆手握神劍獨自立於山巔之上,道道劍光的虛影環繞著他,他身上雪白的神袍在寒光籠罩中變作一身銀白戰甲,高束的烏髮隨風飛揚,眾神遙望著他,一時間,無不將他與銘刻在記憶里的另一個威嚴煊赫的身影重疊。
陸恆俯視下方群山,隨著神劍的劍意灌溉四方,封魔大陣受到感應隆隆震動起來,陣脈顯現,磅礴的靈力流轉交匯於一點,就在豐安山西面的懸崖。
陸恆沒有絲毫猶豫,從容地向天空祭出神劍,施展爛熟於心的破陣劍訣。
紫霄仰眸看著閃爍在暗淡天幕的劍光,冷冷道:「文昌,你費勁心力幫元琤破陣,最後也只能看著他飛蛾撲火,為了不可能完成的事葬送自己……」
「帝君。話莫要說太早。」
一陣縹緲至極的話音在虛空中響起。
天地之間忽然變得極為寂靜,就連風聲好似也消失了一瞬,萬物停滯,眾神更是屏息緘默,難以置信地望向前方。
弒魔神劍寒芒乍亮,點點寒光圍繞著陸恆,在他身側逐漸形成一道高大的虛影。
陸恆的神色既震動,又似乎不出所料:「母親?」
「那是……連玦神尊?!」
「連玦神尊復生了?!」
「不對,我看不到她的元神,似乎只是一縷殘留的神識……」
陸恆望著身旁逐漸清晰的身影,容貌英姿與前塵鏡中一般無二。他深吸一口氣,倏地紅了眼眶。
這一路走來,曾經好幾次,他都在這把劍中感受到了有別於劍靈的情愫。
當年淮水縣之禍,他被妖魔擄走,神劍從他父親墳中飛出,救了他一命。
後來在景州城,他與群玉不敵焰尤,藏身洞穴,他瀕死之時,神劍悲鳴不已,之後他在無跡之境得到救治,神劍貼在他臉頰,就像長輩溫柔的撫慰。
飛升之後,演武大會上,他遭怨訴靈附身控制,幾度想要自裁,卻無論如何拔不動手邊的神劍。
每當他遭遇生死關頭,神劍就好像突然生出了靈智,不像單純的劍靈能展現出的狀態。
而這把劍是連玦涅槃時流下的血煉就而成的,也許其中存有她微弱的神識,在至親血脈的感應下,每每陸恆面臨生死攸關,她就會短暫地甦醒。
今日亦是如此。
連玦看著早已長大成人,面容與她和陸瑜章極為相像的陸恆,心滿意足地笑起來。
很快,她視線移開,投向不遠處的紫霄,平靜道:「帝君,加上我,您覺得有幾分勝算?」
紫霄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極為蒼白,口中喃喃著「這不可能」,抓起御荒劍瘋狂劈向前方的伏神鎖。
虛空之門後,被眾人遺忘的祁蒼艱難地爬進虛空之門,仰眸看到了群山之上身著銀甲的女戰神。
她身邊站著她和那個凡人的孩子。
他從未忘記過,當年連玦是怎麼拒絕他的。
她說她不喜歡年紀輕的男子,還說她只會仰慕力量比她更強的人,需知當時的六界,她已是戰力之巔,無人比她更強。祁蒼感覺自己被她狠狠踩在腳下,他既絕望,又更加渴望力量,他在父神受劫脆弱之時用邪術控制了他的元神,吸食走他的神力,甚至想要用暮金蟾將他徹底殺死,以他的身份登臨神帝之位。
然而,祁蒼萬萬沒有想到,連玦竟然愛上了一個凡人。
一個只有二十歲出頭,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他的生命就像蜉蝣,他的力量就像蒲草,她說她不喜年幼,說她慕強,最終卻愛上這如螻蟻一般的男人,甚至還要為他生兒育女,與他長相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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