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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她回想起與峮獄在冥界那場大戰,就忍不住想笑。
不戰而屈人之兵,打不過敵人就用卑劣的手段逼得敵人發瘋、抑鬱、厭世,最後自絕於天地,仿佛這就是古神該有的命運,一個自絕了,另一個也該自絕,否則這世界就不平衡,世間最強者只能出自神界,不能屬於其他地方。
就連那滴熔鑄入伏神鎖里的魔神之血,也是用極為可恥的手段誘騙來的。起因是有人發現了魔神鍾愛一座處於兩界交界處的果山,神族便派人針對這座山製造了無數天災,使盡渾身解數引誘群玉拔下一片鱗甲用來保護這座山,抵禦天災侵襲。之所以要繞這麼大一圈,就是因為魔神鱗甲堅不可摧,無人能破,除了她自己,而拔下鱗甲必會流下至少一滴血,這滴血在峮獄無知覺的情況下滴落在果山地上,然後,他們就剷平了這座山,淬鍊出那滴血,融入伏神鎖中,鍛造出能讓峮獄短時間內無法突破的禁錮神器。
連玦與峮獄交戰不下百次,每一次她都想親手殺了峮獄,但絕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互為死敵的百萬年來,連玦在一次次與峮獄的交手中不斷磨鍊、飛速成長,可以說,連玦能變得這麼強,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峮獄。所以,峮獄對連玦而言既是敵人,又是師長,連玦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變得像她那麼強。有這般慕強心理在,連玦對群玉,實在說不上有多少厭恨。
峮獄被封印在不周山下的那一刻,連玦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更強了。
損失了半身修為,她卻提不起勁去修煉,有時坐在神宮高處,目光恍惚,遙望著遠處帝宮高聳入雲的尖頂,她覺得自己比起是個神尊,更像神界的一條狗。
殆於練功的後果便是,她的法力停滯不前,面對宿烈這樣從前讓一隻手都能隨意殺滅的魔頭,竟然大戰了好幾天,弄得自己也身受重傷才勉強將他刺死。
連玦跌坐在殘牆之下,握劍的手還在微微發著抖。
手下將士正在找她,可她莫名有些抗拒回神界。
魔界自不能久留,連玦扶劍起身,一瘸一拐地走進不遠處的枯樹林裡。
十里之外,隱約有靈力波動的痕跡,似是一道通往外界的孽門關。
連玦閉了閉眼,化出真身,跌跌撞撞飛進孽門關中。
大戰之後魔界的力量疾速衰退,這個孽門關很不穩定,自她闖出去之後便消失了。
落腳之地時值傍晚,昏黃的夕陽灑下殘光,照亮一片破敗凌亂的屋舍,另一邊是座荒山,連玦此時就站在荒山腳下,前方的黃土路犬牙交錯,雜草叢生,這裡似乎是一個極為偏僻貧窮的人間村莊,放眼望去,只有寥寥幾點菸火氣,甚是冷清。
與孽門關連通的地方,算是人間與魔界交界處,此地從前應該時常受到魔族侵擾,難怪如此陰沉落後。
連玦朝著荒無人煙的山野,漫無目的向前走,經過的地方留下一條深暗的血路,她的神思愈發昏沉,全身筋骨都快散架了,可她莫名不想給自己療傷,就這麼強撐著往前走,如行屍走肉般,經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她聽到一陣陣小孩子的大笑聲,嘲罵著某人「豬狗不如」、「有爹生沒娘養」,伴著接連不斷毆打肉|體的聲音,淹沒了一道嘶啞而微弱的哭叫。
連玦不耐煩地揚了揚手,把那群正在打人的小孩懸空提了起來,丟到十幾丈外的草垛子上。
孩子們嚇的嗷嗷亂哭,大喊著「魔頭來了」,抱頭鼠竄回家找爹娘去了。
連玦頭也不回,繼續朝前走,一直走到荒無人煙的山野極深處,終於支撐不住劇痛的身體,跪倒在了地上,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連玦感覺到有涼涼的液體滑入她唇縫,她的神思一瞬清醒過來,睜開眼,對上一隻大一隻小的一雙稚嫩眼睛,四周極為陰暗,像個洞穴,並不是她此前暈倒的地方。
下一瞬,缺角的陶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連玦翻身而起,手指死死掐住身旁那人的咽喉。
不過一息,她便鬆了手。
只是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孩童,瞧著六七歲上下,沒被打傷的一隻眼睛清澈又明亮,身體瘦弱得像一把枯柴,連玦隨便碰一下就能將他挫骨揚灰。
小孩驚恐地看著她,一邊咳嗽,一邊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連玦低頭看了眼身上鎧甲,大部分血跡都被擦乾淨了,弒魔神劍安靜地躺在她身邊,劍身也被擦得透亮,應是這個小孩做的,且他對她沒有一絲惡意,否則劍靈不會這麼平靜,早就一劍捅死他了。
連玦又看四周,此處確實是個山洞,離地面不近不遠,洞裡只有一張破爛的草蓆,正墊在她身下,還有一條幾尺長的麻布,正披在她腰間,除此之外,就是三個殘缺的陶碗,擺在草蓆旁邊一塊木板上,其中一個被她打碎了,剩餘的一個裝著半拉饅頭,另一個盛著一團黑糊糊的不知名物體,似是剛搗好的草藥。
連玦丟開身上的麻布,轉眸看那小孩:「是你把我拖到這兒的?」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因常年帶兵打戰,自帶一股凜冽與威嚴,話一出口,身旁的小孩就嚇哭了,騰地跪下來,朝她磕了個頭,結結巴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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