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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兒與谷瑞年即將成婚,此等噩耗她怎能承受,情急之下便要拉著茂兒陪她下山去谷家親眼看看。
母親李慧娘這時來到近旁,倉皇攔住她:「你別去!哪有婚期臨了,未出閣的新嫁娘闖去夫家的道理?」
「我去替她看!」群玉自告奮勇,「所有情況,我會一五一十記下的。」
群玉素來膽大心細,記性極佳,比起哥哥,芝兒更信任她,遂含淚點了點頭。
李慧娘仍舊不同意,但茂兒和群玉兩人行動起來比猴子還滑溜,眨眼便消失在門邊,根本不是她能攔住的。
午後山風悶熱,風裡夾雜淡淡的野豌豆清香,夏至將至的氣息。
許是太久沒有和群玉一起飛奔下山,許茂兒這會兒忽然有些懵。
她為什麼!能跑這麼快!
一晃眼人就沒了,把他團起來當球滾都不帶這麼快的!
許茂兒緊趕慢趕,終於追上倚著樹等他的妹妹。
午後日光穿過葉隙,投下爍爍浮影。少女瓷白的臉上有光點跳躍,勾勒一張艷骨天成的容顏,千嬌百媚中點綴了一雙幽黑眼眸,比最深的夜空還要幽遠。
某一瞬間,許茂兒像被那雙眼睛懾住一般怔忡了下。
差點忘了。
他這妹妹不是人。
跑得快算什麼,她的妖法還曾殺過人。四年前,豐安山失蹤的那兩人都和她有關係。
正因如此,群玉才不得不禁足山中,只有逢年過節在家人陪同下才可去鎮上遊玩。
一晃四年過去,群玉出落得美若天仙,除了那雙過分幽暗的眼睛,全身上下哪有半分肖似妖邪?
見茂兒跟上,群玉甩他一個「你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擔心瑞年哥」的眼神,再次颯然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茂兒自小被她打擊慣了,早就沒有了作為兄長的威嚴。
他心平氣和,繼續趕路,終於在離家半個時辰後趕到山麓,轉個彎便到谷家。
太陽斜掛半空,幾片薄雲點綴天邊,如煙似波,輕籠著寧靜的山麓間。
茂兒遠遠看見群玉身影,青衣孑立,停在谷家院門前,似在等他。
「累死我了。」一口氣跑到妹妹身邊,他彎腰扶膝,上氣不接下氣,「為何……不……進去……」
群玉默默掃看他一眼,櫻唇輕啟,吐出三個驚天動地的字:
「有妖氣。」
「哦,有妖氣啊……什麼!有妖氣?!!」
茂兒嚇得不輕,飛速閃到妹妹身後,扶著她肩,小心翼翼朝前張望,「你聞得到妖氣?哪裡有妖氣?妖氣是什麼味?」
群玉秀眉微蹙,猶豫不定道:「就是一種感覺……不知你聞不聞得到,有一點腥臭,一點陰冷,還有一點混亂壓抑……」
她望著前方院落,心跳很亂。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聞到這種味道,下意識便覺得來自妖物。儘管她自己大概率也是個妖怪,但她從未遇到過其他妖怪,不知人家有多厲害,說不害怕,一定是假的。
「等等,我身上該不會也有這種難聞的味道吧?」
茂兒湊近嗅了嗅,篤定道:「反正我沒聞到。再說咱都戴著娘做的藥香囊,身上除了藥味哪還有其他味道。」
群玉:……
照他此言,好像就算她身上有妖氣,也會被藥香掩蓋過去似的。
不論如何,今晚回家得讓娘在她的香囊里多加點料,白芷香櫞之類,藥味越濃越好。
擺在眼前的問題是:谷家,他們還進不進。
群玉的秉性,素來是「只要沒死就能接著作」,儘管有點害怕,也想進去一探究竟。
至於茂兒,他膽子雖不如妹妹大,思路卻很清奇:
「我們進去吧,我覺得你肯定比裡面那個妖怪厲害。」
「何以見得?」
「不出意外的話,瑞年就是被那妖怪害得生怪病。」
「所以?」
「據說他昏睡三天未醒,雖然病危,卻還活著,而你……」茂兒頓了頓,蒼白一笑,「不用我多說吧。」
群玉眼角微微抽動,心說我謝謝你這麼看好我,而且為了照顧我的心情沒有直說那兩個人都是被我一擊斃命,死的很透。
既然做了決斷,兩人便不再猶豫,硬著頭皮走進了谷家院門。
谷家的泥築房屋比許家寬敞不少,屋前有一方三丈寬的小院,堆著形形色色的陶器,朝南的角落擺了一排陶盆,種些花花草草。
群玉不著痕跡打量四周,眸光在那些花草上停了停,片刻後移開,感覺和上次來的時候無甚區別。許茂兒則寸步不離跟在妹妹身後。
除了谷瑞年,家中只剩照顧他的谷母,其餘人都外出求醫去了。
谷母領著兄妹二人走進一間昏暗臥房,只見床榻上的男人周身籠罩著詭異的草腥氣,面色黑青,鼻息極為微弱,曾經圓潤的臉龐竟瘦得嶙峋,宛如死灰槁木。
群玉心內一凜。
瑞年哥此狀,即便撐得過今晚,也一定撐不過明晚了!
群玉不由得想到芝兒。且不說芝兒會有多傷心,就說婚前幾日新郎暴斃,消息若傳開,芝兒性子那般柔弱,恐怕一生都無法抬起頭,更別提再尋人家。
群玉和芝兒感情極深。她剛來許家時,不會說話,不會用筷子吃飯,性格也十分野蠻,是芝兒不厭其煩陪在她身邊,兩人同寢同食,群玉照著她的樣子學,才漸漸活得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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