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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玉越說聲音越小。
許茂兒聽得滿頭冒冷汗。
他這妹妹實在太、太張狂無忌了!
「你既已畫了符,那麼瑞年怎樣了?剛才那駭人的尖嘯又是怎麼一回事?」
群玉:……
「我不知道。」
她不敢說她覺得瑞年哥的狀態不太好,甚至有可能被她害得暴斃當場,因此她現在也不太敢回家,「哥,我們要不就在這裡等一會兒吧?從這兒剛好可以看到谷家宅院,他們出了什麼事我們就能第一時間知曉。」
「……行。」
頓了頓,他後怕道,「你下次再這樣,我就讓爹娘用繩子把你捆在家裡。」
群玉沒吭聲,心說你若不幫忙,我也辦不成。
遠天邊飛霞漸出,燦爛若綺。群玉歪靠著樹幹,眼前蒼翠的樹林漸漸被餘暉鍍上金邊,在她眸中模糊作一團金霧。
群玉少有這般累,全身酸軟,頭暈眼花,還餓得前胸貼後背……
經此一事,她大概摸清了自己的底——全身法力合起來也就夠畫一張驅邪符。
還是效果亂飛的那種。
神思飄忽間,耳畔傳來嗡嗡的祈禱聲,是茂兒這廝在求神拜佛:「鎮星仙君在上,小民許茂兒是您的老鄉,雖然我家豐安山離您飛升前的家有些距離,但好歹處在同一州府,能否請您降下慈悲,救救我的妹夫谷瑞年……」
「鎮星仙君在上……」
「鎮星仙君……」
……
只聽身後忽然響起嘩啦一聲,緊接著是一連串枝搖葉晃的雜音,許茂兒回頭一瞥,頓時大驚——
他那麼大一個妹妹呢?
要怪就怪群玉靠的那棵樹有點滑,或者屁股底下的土地不夠平,或者許茂兒念經太煩,讓她想離開一會兒,去山坡上滾一滾。
所幸她暈得很死,並未感覺多少痛楚。
接連滾落三四丈,最後被一棵歪脖子樹攔腰卡住。群玉吊掛在樹梢,依然醒不過來。
強行畫那道符不僅耗盡她所有法力,還透支了體能精氣,令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偌大的豐安山只住了不到五戶人家,人煙稀少。隨著夕陽西下,林間更是靜謐幽森,徒有蟲鳥相聞。
白衣青年獨行山間,遠遠便聽見一陣類似山石滾落的聲音。
他起初並未在意,直到步行至一顆歪脖子樹下,空中倏忽落下一隻半舊草鞋。
山風清吟,風中依稀夾雜氣若遊絲的哭聲,似山鬼勾魂:
「嗚嗚嗚……嘶……嗚嗚嗚……」
青年冷冷抬眼,剔透的眸中映出一張倒掛樹上的慘白面顏。
未及分辨是人是鬼,承重樹枝這時突然斷裂,花花葉葉紛飛繚亂,與那昏死的「山鬼」一同,落了青年滿懷。
……
一線淡薄的夕陽滑入眼縫,群玉費力掀起眼皮,恍惚窺見一張陌生面孔。
冷玉似的臉,劍眉深眸,神清骨秀,俊俏宛若畫中人。溫潤的眸光順著薄白眼皮垂下,落在她臉上,隱約含著幾分擔憂。
茂兒的祈求聲仿佛仍迴蕩在耳邊,群玉忽然想起兒時隨爹娘去鎮上仙廟祭拜,廟中供奉鎮星仙君,仙像高大俊秀,面若冠玉,女眷們不敢多瞧,私下卻喁喁低語,傳說鎮星仙君飛升前是東洲大陸第一美男,飛升後亦俊冠仙界云云。
如此好看的人,莫不是哥哥求來的鎮星仙君吧?
頭昏腦漲間,群玉感覺嘴巴被人打開,塞入了一個酥酥軟軟的東西。
甜蜜可口的果味在唇齒間迅速漫開,淡淡的鮮花與芝麻清香也瞬間充盈齒關,鬆軟如雲的果肉覆上舌苔,絲滑又細膩,群玉瞬間清醒了幾分,指尖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倏地用盡全力揪住了眼前之人的衣袖。
「鎮星仙君!」她嗓音微啞,甚至有些聲嘶力竭,「……再來一塊!」
白衣青年:……
他似是嘆了口氣,探手至腰間,一陣靈力波動後,修長指間便多了一塊淺粉色小巧糖糕。
「姑娘氣血虧損,吃些甜食便能好轉。」說罷,他見群玉的手依然抬不太起來,便再次將糖糕餵到她嘴裡。
群玉腮幫子鼓動幾下,靈魂仿佛跟著味蕾飄然雲間,眼角不爭氣地滑落兩行清淚:
「仙君救命之恩,小人沒齒難忘,小人願意從此為仙君做牛做馬,請仙君大發慈悲,再、再賞小人一塊!」
白衣青年:……
對不起,這次真沒了。
就連那兩塊,也是從遙遠的北境,他過去修煉的地方帶來的。其間始終封在儲物法器里,所以不腐不壞,完好如新。
而他遠行千里至此,早已窮得叮噹響,除了那兩塊糖糕,再掏不出半點乾糧了。
見「鎮星仙君」不為所動,群玉眼淚淌得更凶,抓著他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表忠心,生怕哪兒刮來一陣天風就把她的仙君吹跑了。
直到這時,許茂兒才慌慌張張找來此處。
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群玉哭,此番撞見群玉在一個陌生男人身邊掉眼淚,他以為對方欺負她了,頓時急火攻心,大喊「放開我妹」便往前沖,來到近旁才看清是他妹妹死活拽著人家,張口閉口說什麼要給人家當牛做馬焚香掃地,茂兒腦中也不知經歷怎樣一番曲折,忽地眼眶一紅,悲戚道:
「玉啊,你腦子是不是摔壞了?來給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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