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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鎏金先用視線在走廊上環顧了一圈, 又抿唇沉思片刻,面露難色:「不好在走廊上說。」
梁別宴瞭然, 猶豫了一下,回了聲:「要不、進來說?」
月鎏金:「你不是在開會嘛?」
梁別宴:「不是什麼重要會議, 我在不在都行。」
月鎏金猶豫著說:「那、行吧。」感覺她還挺勉為其難的。
兩人一起回到房間後, 梁別宴先結束了視頻會議, 然後才又問了月鎏金一遍:「你覺得這艘船上哪裡古怪?」
「具體哪裡古怪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古怪。」月鎏金站在電視櫃前, 不目斜視地盯著掛在牆壁上的那幅山水畫,「你沒有一種無論你在做什麼都有人在暗中偷窺著你的感覺麼?電梯和走廊里尤其明顯。」
梁別宴思索片刻:「你可能是在說監控攝像?」
非人類世界的監控攝像也和人類世界的不同。非人類在人類世界中可以使用對外隱身的技能,普通的監控頭根本拍攝不到,就好比前一段時日,月鎏金可以使用隱身術在趙小銘的學校內自行穿梭,但在非人類世界中,監控也是特製的,加持了現形咒,無論是任何物種、也無論使用了任何法術,都能夠在監控中顯露無疑。
月鎏金卻說:「我還能分不清偷窺的目光和監控攝像頭麼?」她雖然被封了一千年,是有點兒落後於時代了,但現在好歹也解封了挺多時日了,對當今社會也有了個基礎了解,沒那麼蠢笨,更何況——
「冥冥中還能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祭拜我。」月鎏金又說。
「祭拜?」梁別宴對這個詞彙感到詫異。
月鎏金點頭,雙臂抱懷,用一種略顯傲嬌的姿態和眼神看著他:「你現在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不信本尊的話,但本尊當年確實是權尊勢重,踏天教的分教遍布除了修羅界之外的五界各地,教徒們發自內心地信仰我、崇拜我,紛紛為我捏塑立像,設立祠堂。亂世之中,供奉我的香火比神仙的還多,人人見了我都要尊稱一聲月王。」
梁別宴也真是沒想到她的本事能這麼大,驚訝之餘卻也沒有忘記這次討論的重點:「踏天教現在還在麼?」
月鎏金沉默許久,苦澀地嘆了口氣:「不在了,早就消亡了。」又道,「亂世之中,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拜邪尊的人自然比拜聖尊的多,邪尊不要求他們以善為本,邪尊可以寬恕他們為了活下去而不擇手段的行為。但時逢盛世就不一樣了,盛世之中,百姓安居樂業,吃飽喝足了,道德仁義也就掛在心頭了,誰還會把邪尊當回事兒?踏天教的消亡也是必然。」
梁別宴:「你確定一個教徒都沒有了?」
月鎏金:「登上這艘船之前是確定的。」她又說,「在我被封印進玉佩之前踏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各界的勢力為了爭奪信仰,都在圍剿我,我的手下們死的死,傷的傷,但那些都是曾經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們呀,我總不能讓他們為了一座將頃的大廈而付出性命,所以我主動解散了踏天教。」
梁別宴:「但你又在這艘船上感受到了祭拜的力量?」
月鎏金:「所以我說這艘船上有古怪。」
梁別宴:「你想去找到祭拜你的人?」
月鎏金:「嗯。」
梁別宴沒再多問,起身從書桌後站了起來:「走吧,一起去。」
月鎏金眉梢一挑,不可思議:「誒呦,你什麼時候這麼熱情主動了?從前可是只要我一提起『踏天』兩個字,你都要對我嗤之以鼻的,恨不得立刻斬殺我這種□□頭子。」
梁別宴神不改色,語氣淡然地回答說:「所以他是宸宴,我是梁別宴。」
到底是多想和前世劃清界限?
但當真劃得清麼?認下女兒和外孫的那一刻起就劃不清了。
重活一世,他還是那麼的愛和自己較勁兒。
月鎏金輕嘆口氣,不以為然地回了聲:「別宴的骨頭是宸宴的,別宴的魂魄也是宸宴的,別宴的皮相還是宸宴的,你以為自己是新生,其實不過是故人回歸。」
她的言語很是銳利,梁別宴的雙手下意識地攥成了拳,無奈卻又不甘:「對你來說,我是故人,對我來說,我只是自己。」
他沒有前世的記憶,從誕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生命延續,所以,他才給自己取名「別宴」。
告別那段自己不了解的過往,開啟一段新的未來,以梁別宴的身份。
「那你就別管我,別管相桐和小銘呀。」月鎏金不了解梁別宴,卻了解宸宴:「你還是和當年一樣,覺得天道不公,為神族抱不平,卻又固執地恪守天道,不敢愛我卻又舍不得殺我;在凡界黎明遺忘了九重的舊神,開始信仰天庭的新神之後,你又開始覺得你們神族死的冤枉,覺得凡人不值得被天神庇佑,可你卻又放不下肩頭的責任和心中的道德感,所以只好一邊厭惡著凡界凡人,一邊拼了命地去守護他們。你的痛苦都是你自找的,高貴的九重神君!」
話還沒說完呢,月鎏金就轉身朝著房門口走了過去,步伐平穩而堅決,壓根兒不在乎梁別宴是否會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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