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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乾涸的枝條在混亂里抽出嫩芽,開了花苞。
姜晚抵住池子時的胸膛,退開兩步,手背碰了碰臉頰,是燙的。透過池子時隨手戳進磚縫裡的長戟的反光能看見,她此刻臉頰正漲紅著,在她冷白的皮膚上格外扎眼。
姜晚將目光轉回到池子時臉上,他也在看她,視線落在她的眼睛,也落在她的唇上,眸子發亮,像只大狼狗,下一刻就要將人撲倒。
狐狸眼底卻又濕漉漉的,帶著魅惑的,黏上來,將她吞進汪洋里,沉溺其中,不願抽身。
最後,最後是稀薄的空氣讓她抬頭抵住了對面戰力十足的人。
「回去了。」
「好。」
姜晚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有麵皮薄如蟬翼的一天,話都溫聲細柔的,一點不像她平日的聲音。
幸好能直接回到閻羅殿,否則這紅腫的唇和久不能退的潮紅臉頰指不准要被底下的人怎麼傳呢。
邊上的池子時倒是輕鬆得很,嘴角上揚著,心情爽朗,給他個哨子都能吹出歌來。
若是變回狐狸原身,那九條尾巴可要搖得飛起,纏繞到一塊去。
姜晚好笑,在腦子裡回味了下,她最開始要問他什麼來著……算了,不重要了,反正她計劃的第一步成了。
閻羅殿當下沒人,都被姜晚安排出去幹活了。
池子時又黏上來,挨著姜晚邊上坐下,怕被驅趕,先一步拾起腳邊的捲軸翻開,遞上去。
狐狸眼真誠又認真,好像真的只是為了湊過來幫忙,沒有一絲其他意思。
姜晚收起手裡的捲軸,沒頭沒尾的開口:「如果犧牲我,真能解救天下蒼生呢?」
原本還安靜欣賞側顏的狐狸登時坐直了身子,雙手捏著她的肩頭,將人掰過來,語氣又急又燥,帶著不可否決的堅定:「沒有如果。三界沒有需要以血祭女子來解決危難的道理。」
「何況,我們不是進到神殿,解開神諭了嗎。」
「為什麼這麼問,你是不是瞞了我們什麼?神殿裡還發生別的事了,對嗎?」
這幾日裡她的反常引起了鬼帝和姜淮的高度關注,兩人輪番上陣,換了法子的套話,面上裝作深信不疑地執行著姜晚的安排,私底下聚在一起開小會,哪個都不信姜晚給出的解釋。
她都知道,只是假裝沒發現,沒看到他們無法克制地流露出疼惜的目光。
她騙了所有人,編造了一個希望,一個能拯救蒼生解決洲岷的計劃。
姜晚笑著搖頭:「沒有,只是好奇。假設大閣那些老頭的思路是對的呢?假設,這就是我的命,命數如此安排呢?」
池子時的手指強硬地擠進姜晚的手掌里,十指緊扣:「除非我先倒在你身前。」
有他在,必不可能輪到一個女孩子去犧牲性命解救百姓。
但凡有一絲希望,他和姜淮或是今日因洲岷聚集而來的每一位,都願意以身去試。
姜晚將捲軸隨意擱置在膝蓋上,伸手虛摟住池子時的腰,輕拍著他的背。
輕聲開口:「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
天界大閣。
古木圓桌前圍坐著三界六道有話語權的人物,以天帝為首,妖王魔後分坐兩旁,接下去是幾族長老或受洲岷波及的各洞天觀主。
眾人齊聚於此,是受天帝邀約,為的就是商討出對付洲岷的對策。
「怎麼還不開始」,大家都是百忙之中難得抽空,有從亘遠洞天趕來的觀主按捺不住,開口問。
圓桌上的都是把持一方的人物,有交好的,有結了仇的,此時互相警惕觀察著,都不準備開口。
眾人的視線輪轉一圈,齊齊落到為首的三人身上。
那三人的視線則聚焦在對面空著的位置上。
天帝笑得虛偽,開口安撫眾人:「不急,還有人沒來。」
打頭的觀主皺了眉頭,又巡視一圈:「能上桌說話的不都在這了,還要等誰?」
確實,除去人皇還在人間忙著抽不開身以外,眾人認知里該到場的,不該到場的,有資格沒資格上桌的可都到了,就算沒能親自來的也都派了心腹或繼承人來,再清點一圈也數不出漏了哪位。
「洲岷大患在即,我倒要看看是哪方神聖擺架子,叫咱們在這兒等著,他配也不配。」
「哈哈哈哈哈,覃公可莫要說笑。妖王魔後都沒意見,咱們可不敢亂議。」
話是如此客套的,底下的議論聲可絲毫不節制。
該為首主持的那三人也並沒有提前揭曉的意思,不再說話,視線依舊落在哪個空著的椅子上,雙手攥緊。
只要那人來,只要他進到這議會廳里,他們總是有辦法讓這大患「化險為夷」的,遊說人的話術他們再熟練不過。
大閣議事廳緊閉的大門適時從內向外推開,一個西裝筆挺的斯文男人闊步走進來。在圓桌前面,向眾人行禮,而後一言未發的繞到天帝身後。
圓桌上安靜了一瞬,又爆發了更激烈的討論。
很顯然大家都認出了來人,正是仙族五殿下路以,仙族默認也公認的天帝繼承人。
可天帝等他作甚,洲岷大患在前,天族竟還有心思分心到遴選繼承人上?
在商討對付洲岷的議會上宣布繼承人?
「噠,噠,噠……」
有人剛張口要指摘,議事廳外就傳來了新的腳步聲。高跟鞋叩響琉璃石地磚,步子不徐不疾,一聲聲脆響穿透議事廳的隔音法陣傳到眾人耳中,踩在眾人心口上,沒來由地叫人心頭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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