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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觸碰到他衣角,感受到他的呼吸體溫,確認他是真實存在而非幻象,姜晚築起的堅強防線在一瞬間垮塌,心裡積攢的委屈與思念奔涌而出,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砸散了周圍的瘴氣。
鬼差們只瞧見閻羅殿下幾步撲進了前閻羅的懷裡,紛紛低下腦袋,懂事地行禮告退。
小姑娘將頭埋進姜淮的頸窩,雙手緊緊箍住他的腰,嗚咽聲在他胸腔起伏。
帶著哭腔,含糊不清地喊人:「姜淮。」
姜晚就是這樣,從來不肯喊他兄長,或是哥哥,怎麼教也沒用,一根筋軸得很,非像個小大人似的跟著鬼帝它們喊,說幾回也不肯改口。
姜淮喟嘆著,揉著她蓬鬆的發頂,當初那個屁點大,不愛讀書的小姑娘都已經長到胸口了。
姜晚又喊了兩聲,揪著他腰線的手指又緊了緊,生怕他是一場夢,等夢醒了又剩下她一個人。姜淮一面安撫地拍著她的背,一面應著:「我在呢。」
「姜淮。」
「哥哥在的。」
「姜淮。」
「哥哥在的。」
「姜淮……嗝——」
姜晚抽泣著喊姜淮的名字,打出了個哭嗝,惹得姜淮失笑,將人從懷裡扯開,仔細擦拭她哭花的臉蛋:「讓哥哥看看,我們小殿下什麼時候學會哭了?哎喲,還哭得這麼傷心啊。」
姜晚抽噎著,扁起嘴,用拳頭砸他:「不許笑,不許揶揄我。」
「不笑不笑,誰敢取笑我們小殿下,哥哥教訓它。」姜淮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將人哄回屋子裡。
燭火隨著姜淮的響指一一亮起,將屋子照得亮堂。
「好啦,不哭了,成小花貓了都。」
姜晚也想止住眼淚,可淚腺總不受控制,每每覺著憋住了,又淌下兩行來,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可姜淮卻笑意更濃了。
會哭會鬧,總比冷著張臉,神色懨懨來的好。
但也總有些鬧心,池子時那貨不知道使得什麼手段魅術,叫他好好的妹妹變成了現在的模樣。想到這些,他恨不能將那些會拱白菜的臭小子統統吊起來打一頓。
現在,他得先哄好這個小祖宗:「看來哥哥不在的時候,咱們晚晚受大委屈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淚,姜晚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把姜淮問愣了。
她乾脆利落地抬手擦去淚痕,小臉又沒了表情,開口乾巴巴地,有些氣憤地冷聲質問:「你回來做什麼?」
「不是晚晚想哥哥回來的嗎,為了這個還和鬼帝吵架,把他都弄傷心好幾回了。」
鬼帝?傷心?
不用想也知道,都是白芋傳出去的。那嘴巴喇叭花一樣,出去行趟差,全九幽的獵奇事兒都飛進它耳朵里,還能往外吐吐地府秘辛。
自從被范無咎抓過一次現行後倒是懂得收斂了,面上不漏,背地裡繼續干。最近鬼魂們也慌亂,有它調解氣氛,鍾叔和陰司那頭權當看不見。
想起來這白芋還是姜淮臨別前托給鬼帝的,她就鬧心,她當初還真以為姜淮嫌她了無生趣,才從外頭撈回來個滑稽話癆鬼,想要讓地府熱鬧熱鬧,沒想到是給鬼帝培養出了個大間諜,專門來看著她的。
姜晚輕哼一聲,扭過頭去,控訴道:「他們都說你沒了……」
轉而又補充道:「我只是要你活著,除去九幽,在哪裡都行。」
「不想我在地府?」
姜晚點點腦袋。
姜淮早就知道她的心思。
當初閻羅殿空缺,誰都以為是早先被法扇選中的天命閻羅繼任。甫一聽說改了姜淮繼任,小姑娘急得是頭也沒梳,鞋也沒穿就往外跑,幾個無常都追不上,瞧著她衝進鬼帝那兒鬧了一場。要不是輪番哄著,騙她到了年紀就卸任,哪裡能罷休。
她還沒成年就各處打聽仙編的事,司家兄弟也早告訴他了。他怕拂了小孩的心意,她要不高興,才答應去人間歷練一趟,也正好隨了鬼帝的意思,讓姜晚適應適應獨當一面。
他當時哪裡想過他寵著長大的小姑娘會為他鬧出這麼多事來,等聽鬼帝和他談開了,他才驚覺,在所有的行動計劃里,姜晚都像個提線木偶,被安排著度過她的一生。
屋子裡陡然安靜下來,燭火的光影在他們臉上跳躍,梳理不開的神色被火光吞噬。良久,白芋的聲音在屋外響起,門從外頭向里推開,陰風夾著瘴氣魚貫而入。
鬼帝彎身擠進屋子裡,正巧聽見姜淮開口。
他對姜晚說:「對不起,哥哥……一直沒問過你的感受。」
鬼帝黑著臉,拄拐在地上敲了三聲,強行打斷了兄妹二人的溫馨談話。
姜淮抬眼往門口看,鬼帝面上明晃晃印著怨念。
它在氣惱姜淮不做人,說好他倆一起的,竟然趁他不在偷摸著先道了歉,它現在打斷對話,又顯得是它示意隱瞞的。
姜晚也順著瞧過來。
鬼帝也不好沒頭沒尾地給姜晚道歉,只好輕咳兩聲掩飾慌亂,假裝正經地問姜淮:「說了嗎?」
「沒,想著等您來。」
鬼帝點點頭,沒錯過太多就行。
姜淮想到什麼,又問:「情況如何了?」
兩人默契極了,一開口就知道問的是結界,便答:「各缺口都灑了血,暫時穩定些了。」
「橋下呢?」
「加了兩重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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