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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你這千斤甲老子也能一手扛仨,你以為後勤好干啊!」
「哈哈哈哈……老大,他居然會說大話了,肯定給老三帶壞了。」
「胡說什麼呢,老子板板正正的,從來都不說大話。」
姜晚幻化成隨軍的仙將模樣,給幾位副將滿上酒,又退到一邊。
學史料時,聽池子時講這一戰役,她只覺熱血沸騰,殺伐快意,領軍的戰神用兵用伎都為一絕。可在幻境裡,作為「親歷者」看著戰亂下的城池,無論是戰與應戰的哪方,都令她感到無比窒息。
她的視線落在池子時手中的戰令上,她不敢想,若三界沒有一個這樣的主帥,沒有人能讓魔族生畏,沒有人能阻止戰火延續……三界會有多少魂魄因戰亂消散於無,多少個人生就此腰折。
幻境並不會按著正常的時間流動,隨著幻境主人的執念波動,往往上一刻在黑夜下一瞬就是白日,有時姜晚剛轉過身就會差點撞上衝刺而來的刀劍。
不過是出神的片刻,幻境已然翻過好幾頁,她在池子時身後,站在魔窟外。
蛟龍體力不支地倒在池子時腳邊,軀幹上傷痕累累,足下更是血肉模糊。
約莫幾分鐘以前,她還見著池子時身騎蛟龍,揮著長戟從容應戰的卓越身姿,此刻,那位主帥也已是滿身血污。
他疲憊不堪的身影有些恍惚,視線再往下挪去,才發現他跟前還跪著兩個魔族少年。
少年口中咿呀呀講著什麼,姜晚聽不懂,環顧周圍的將士,人人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蘇達丘陵一役究竟被隱瞞了什麼?
「我呸……老子打了這麼多場戰,還,還沒見過這麼虛偽的走狗。」有將軍被兩個仙將用竹凳抬上來,姜晚認的,是副將們口中的老三。
老三斷了只胳膊,胸口血糊糊的兩個大窟窿,血從黃紗布里滲透出來,臉上的刀疤拉到耳後,還努力扯起安撫將士的笑,嘴裡卻在罵。
「要不是老子發現的早,後半坡藏著的人也要給殺咯。入城的時候老大就說了,不准對戰俘動手,不准對…咳咳…戰俘動手,耳朵給狼人咬掉啦還是給濁氣燒了?那些老頭給你幾個什麼好處,啊,叫你們,叫你們背叛主帥!」
說到激動處,老三咳得弓起了背,嘔出一口又一口的血,血咳停了,氣還消不下,竟伸長了腳要去踹人。
他要踹的是被捆仙繩五花大綁起來的小隊人馬,仔細數數也有十來人,個個面貌姣好戰甲完備,毫無被濁氣侵蝕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戰場廝殺的人。
那些人是大閣精挑細選,混入大閣中的心腹,表面上聽從池子時派遣,實則時時將情況回報上去。
蒼生苦戰,魔族百姓又何嘗不是,哪裡有不降之人,總有逃不走的老弱婦孺和怯弱的百姓,他們降,卻被這些大閣的心腹暗中絞殺。
「為什麼?」池子時長戟第一次指向自己手下的兵。
強大的氣場讓那些人哆嗦著求饒:「我說我說,他們他們要蘇達丘陵,要您拿下整個蘇達丘陵,還還要您打下勒亞山谷……」
「仙尊覺得,帶兵者心懷仁善,是大忌,是隱患,要我們幫主帥……」
「求降書信早就遞交大閣,但其餘戰地的魔軍都還未退回魔界,仙尊是怕您撤兵,魔族背信負義。」
「難道要天下獨仙族一支才好?我等都曾是戰俘,此刻不也跟隨了主帥?」
「他們做了什麼滔天禍事,要被趕盡殺絕,他們也不過是戰事的受害者。我們此行不就是為了結束戰亂的嗎?」
越來越多的仙將站出來斥責他們的行為,譴責大閣的作為。
有人爬上了高地,將剛插上去的軍旗拔下,有人將魔族少年扶起,有人解去盔甲,叩拜死去的弟兄……
這場戰,他們失去了三十六萬五千一百八十位將士,那都是他們親如手足的兄弟。
月初的活來了……不想幹活
第136章 無燼淵
幻境顛倒翻覆,眼前的人物驟然消失不見,一切陷入黑暗。
不知是過了多久,有星星點點的雪花從上空落下,微弱的光亮在地平線上升起,照出仙山的輪廓。
光亮打在姜晚臉上,刺眼得令她有些恍惚。
她的神還在昏天黑地的蘇達丘陵里,陷在那片昏暗無光,沒有生機,如沼氣般吃人挫骨的魔氣里,一顆心跟著戰事上下浮動。
她為那些被殘忍屠殺的魔族婦孺憤恨,為被蒙蔽消息而犧牲的將士痛惜,為受欺騙的主帥心疼,為在背後操縱戰事,視性命如草芥的仙人不齒。
池子時待將士如親生弟兄,行軍時與他們同住同吃,擔一樣的苦,享同等分的福,到頭來竟遭自己的部下為一點蠅頭小利背叛。
這種人,若是落到姜晚手裡頭,按律有百八十種刑法叫他們生死不能,到池子時那兒卻只有一句軍法處置。
殺敵果斷的將帥待背叛他的將士心竟軟了,叫姜晚有些看不懂他。
又或者說,她其實一直沒看懂過這隻狐狸,他奇怪又矛盾,行事想法都讓人捉摸不透。
姜晚之前的注意力不怎麼落在他身上,現在冷靜下來想,他的所有行為都不太統一協調,更像是拙劣的模仿拼接,並不是出於他的本性。
他會學妖族受傷示弱讓人放下警惕心,也會學魔族惡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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