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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夜裡,有狐自青丘來,與他打了一架。少小姐可知是哪只狐狸動的手?」
「不知道,青丘這些日在準備祭祀,我守在此處,不曾見有人外出,族內更沒有負傷者。何況,那是少年戰神,有誰能活著誅殺他。小殿下考編,應該早聽聞他的事跡了吧。」那女狐擺擺手,化了形態,又跳回界碑上假寐。
「叨擾少小姐了,告辭。」
姜晚轉身還沒走出兩步路,旁邊的草叢裡突然摔出來一隻老弱病狐,那狐狸裹著打滿補丁的舊裘衣,在秋日裡直打哆嗦。
她回頭去看青丘少族長,那隻女狐,女狐沒有動作,心安理得地趴在界碑上曬著太陽假寐,對界碑前碰瓷的流浪狐狸不聞不顧。
姜晚冷笑,抬腳就要繞行。
那老狐狸像賴上她似的,緊緊跟著,一點也不畏懼她身上愈來愈濃的地府陰氣。
她停住步子,等著那老狐狸陳情。
「懇請閻羅殿下將吾魂送至無燼淵。」
老狐狸只一個勁的磕頭和重複這句話,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那話重複到第三遍,狐狸就咽氣了。
她當時都氣笑了,這不是道德綁架嗎,還好她沒有道德。
她也確實是轉身就走了,可鬼使神差地,她還是回來將那老狐狸的魂魄收進束魂袋裡。
可能是他臉上猙獰的那道疤痕讓她想到了池子時,心突然就軟了。
這會兒居然在池子時的執念里又見到了這隻老狐狸,他抱著池子時,看護得緊。
那護犢子的動作讓姜晚冒出個念頭,那人是池子時的生父?
長得不太像,氣質上也不太像,毛色上更不像了。
青丘的狐狸都同那隻老狐一樣,多是黃灰毛色,像池子時的赤粉毛色和他們就不像是一個族群的。
「抱歉抱歉,我還以為是魔族的人,沒傷到姑娘吧?」那男人看清了姜晚的面容,沒查探到魔氣,連聲道歉。
姜晚在火堆邊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懷裡的幼狐,思索從哪裡入手打探。
男人先出聲了,武器被他當成燒火棍使,從火裡頭挑出一個烤熟的地瓜,遞給姜晚:「這仙山快被魔族侵占了,大家都往外逃了,你個小姑娘家怎麼還沒走?這兒啊沒法住了,回不去從前的,別傻守著了。」
姜晚盯著遞到跟前炭火一樣黑的東西,難以接受。
許是她嫌棄的表情太過明顯,男人哈哈大笑起來:「全軍就屬我手藝差,也別嫌棄了,天寒地凍的,找點吃的不容易。」
他倒是自來熟,或許真能套出些話來,姜晚沉默著接過。在執念里,她沒有飢餓的感覺,炭黑的地瓜在她手裡剝了好一會的外皮,也沒下嘴。
男人看著她動作,也只是笑笑,嬌俏小姑娘嘛,不能吃苦正常得很,他見多了。
懷裡的狐狸動了動,他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思考一番還是開了口:「姑娘,你走得時候能不能把這狐狸帶上?」
姜晚抬眼看他。
「我知道,逃命時帶只幼狐是個累贅,況且你這樣年紀應該還未出嫁,是有些冒昧了,只是可憐這孩子了。」
姜晚問:「你不是他父親?」
「嗐,我不是,我是父親的兵。」
火光搖曳著照在男人臉上,可怖的刀疤溫柔了一些,將狐狸的身世娓娓道來。
「他生父是個浪子,四處留情,仗打到哪兒他就娶哪兒的姑娘。他娘卻以為那是個有擔當,有大為的驍勇將軍。他生父打戰回來,他娘歡歡喜喜地將孩子抱給他。這小狐狸渾身赤粉,是我族群里獨一隻赤粉的狐狸,他爹一口咬定這是他娘和別人的種,是野孩子。大雪天的,就給丟到了這裡。」
「我受過他娘的恩惠,才來偷偷照看他,軍規嚴明,天亮就我該趕回去了,馬上又要出軍魔族。」
姜晚皺眉問:「為什麼丟到這兒?想要他死?直接掐死不更快麼,折磨他?」
男人愣了愣,他哪裡會懂他生父,他的將軍想了什麼:「這……聽說他娘就是在這裡被帶回營帳的。」
姜晚想起了那日青丘少族長說的話,試探性地想驗證自己的猜想:「你們是青丘狐族?」
「額,小姑娘你這也能看出來?!三界狐族支派可不少,我們青丘的名聲才剛剛有點響頭。小姑娘挺有眼光啊,要我說,青丘遲早超越崇山。」
他們做到了,青丘成了妖族大部,在仙界都有一席話語權,而崇山一支的狐族早不知在哪次戰役里死傷殆盡了。
「它有名字嗎?」姜晚問。
「……池野,隨他母親姓。」男人喉口滾動,咬著牙,聲音低沉。「我不識幾個字,你能給他換個好聽的名字嗎?」
池野,野孩子,池野……
他生父果真不待見他啊,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是個野孩子。
她又有何不同,她父親怪她來得太晚,讓她母親,他父親的摯愛難產而亡。
她張了張口,還未說出什麼,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扭曲起來,刀疤臉的男人和少年天帝和燕樺仙子一樣消失不見。
雪鋪天蓋地而來,再次將萬事萬物掩埋。
第三回了,她睜開眼,還是那個雪山,還是下個不停的雪。
這次不是白日,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天的黑夜,她已經分不出時間日期了。
照前面的經驗來看,時間應該會跳到更早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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