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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他太過熟悉,視線追逐過太多次,已經能夠將它的輪廓銘記於心,就這樣的隨意一瞥都能立刻辨認出它的身份。
他的腳步一頓,下意識站在原地沒動。
許書銘是被負責安全的保鏢叫了出來,他們安排了晚會結束後嚴舒靈離開的路線,但是有條安全通道比較特殊,酒店方面不予配合,需要更高級別的負責人過去接洽。
許書銘一邊朝大廳外走,一邊微微側頭傾聽著保鏢代表向他詳細說著情況。大廳現在大部分的人目光都在舞台上,他的步速提不起來,只能不斷地側身避開擋在面前的賓客。
「……經理說那條通道要經過貴賓……」
許書銘半垂著眼睫,目不斜視地掠過身邊的人流,保鏢的話在耳邊迴蕩,他集中注意力聆聽著細節,眉毛不自覺輕蹙著,同時也在心裡打著腹稿,思索著待會兒面對酒店的管理人員,要怎麼交涉。
直到走過去好一截路,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向身後看去。
身後茫茫人海,因為強調舞台的效果,大廳內的燈光都很昏暗,許書銘的目光越過一大片面目模糊的人影,將視線停在此時也在看他的一個人身上。
很難解釋這一種感覺,擦肩而過的時候,明明身心都沒有放到外界上,不管身邊經過的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都與己無關,只是一個單純的符號而已。
誰會去留心千篇一律的符號是什麼模樣?
但是有的人卻顯然是特殊的,好像就是一瞬間的事,鍾聞天從他身邊掠過的時候,大廳內的喧鬧聲、香檳酒水的味道,舞台繽紛的亮光一下子就立體起來。
「……許助理?」保鏢的聲音在耳畔驟然響起。
許書銘回過神,他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對保鏢歉意一笑,然後道:「抱歉,我們繼續走吧。」
保鏢幹著安保的活兒,本來就是觀察方面的專家,他留意了一下鍾聞天朝他們投過來的目光,好奇道:「是熟人?」
熟人嗎?許書銘低眉一笑,搖搖頭對保鏢道:「我可能認錯了。」
保鏢點點頭,也不知道信沒信,又回頭看了一眼,結果正好看到鍾聞天朝他們的方向大步走過來,連忙對許書銘道:
「許助理,他朝我們走過來了!」
第90章 只是這麼一點點渴求。
鍾聞天原來打算就這麼抽身就走了,可是,當許書銘從他面前如若無人一般經過時,他看著他在昏暗光線中只能看到一點點輪廓的側臉,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許書銘的皮膚特別白,在光線不好的時候,這點白越發能顯出與眾不同來,顧盼之間,猶如明珠一般映出一抹淡淡的光暈,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等許書銘目不斜視的徹底從自己面前走過去,鍾聞天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屏住呼吸,放在口袋裡的手指不由緊握在一起。
看不到的人時候,他用理智壓下對許書銘的思念和牽掛,但是真的見到的人,就像陳建民說得,他怎麼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這麼近的距離,只要他邁出一步,不就能把朝思暮想的人抓到懷裡?什麼理智,什麼保證,通通丟到一邊,只要能把許書銘留在身邊,許書銘愛不愛他,恨不恨他很重要嗎?
或者說,鍾聞天想,其實恨他是不是更好?
比起愛,恨意更加刻骨銘心。
足夠許書銘一輩子都記著他。
像在這種時候,許書銘如果從他身邊經過,不可能會注意不到他。
鍾聞天停留在原地,深深凝視著許書銘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原本他做好,即使見到許書銘他都不會有所行動的準備,但是,當這種情況真實上演,他真的沒有行動,許書銘卻自自然然、完全無視他的時候,他又發現自己心裡某個角落一下空落落的,有什麼東西失去了一樣,讓他幾乎在一瞬間就立刻後悔自己剛剛沒有行動。
他心裡有一種預感,要是現在放許書銘走,他們之間就真的玩完了。
不止是玩完,是一點點緣分都沒有了。
而就在鍾聞天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離他有一段距離的許書銘不知道為什麼停下了腳步,突然回過頭向身後看去,隔著潮潮人海,與自己凝望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鍾聞天無法解釋許書銘回望他的那一眼是什麼感覺,因為那一刻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什麼理智,什麼預感,通通都沒有,只有許書銘在他的眼睛裡,周圍其他人在那一刻仿佛全部都消失在視線里。
他只看得見許書銘。
然而許書銘卻只淡淡的看他一眼,便又轉過身,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一樣。
鍾聞天只覺得腦袋被什麼重擊了一下,他的猶豫、躊躇混合著長久以來的思念,讓他再也顧不得什麼保證,想也不想便朝許書銘大步走過去。
而在踏出這一步的時候,看到許書銘詫異地回頭望向他的時候,他那顆躁動不安、牽掛已久的心突然安寧下來。
這一步的感覺是那麼美好,根本來不及有沒有什麼後悔的想法,那一刻,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許書銘停留在他身上的視線長一點,再長一點。
只是這麼一點點渴求。
鍾聞天想,他何時如此卑微過。
不過是一個許書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