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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許書銘直到走出了鍾聞天和宣泓昱的視線範圍內,才松下肩膀,狠狠吐出一口濁氣。他走進宴會主廳,把快被自己捏碎的酒杯放到一位侍者手中,又拿了一杯冰鎮的雞尾酒,喝了兩口,才壓下心中的異樣,恢復冷靜。
鍾聞天怎麼來這兒?許書銘想到宣泓昱那副奉承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邀請的。
才兩個月沒見,再見到鍾聞天,卻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靠著牆壁,低著腦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著杯中的藍色液體,視線卻沒有焦點的落在地毯上。
原本深藏在記憶里的舊事,隨著鍾聞天的突然出現,又重新開始在眼前浮現。
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一想起來過去,多好的心情都開始變得無比低落。
更甚者,這慘烈的事故餘威直至今日仍然沒有得到補救。
他是報了仇,可是爸爸並沒有原諒自己,他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這讓他如何面對鍾聞天?許書銘閉了閉眼睛,他暗暗吸了口氣,把所有的心事壓下去,包括見到鍾聞天一瞬間的心臟緊縮,好像連神經末梢都帶著一股陌生的電流,讓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麻痹。
他定了定神,正要把直起身,去找至今沒見到蹤影的嚴舒靈。突然,肩膀被一道陌生的力道拍了拍,許書銘猛地回頭,卻看到一張不認識的男人面孔。
這個男人大約三十來歲,長相算不上多英俊,但是氣質儒雅,臉上的微笑卻給人很平易近人的感覺。
許書銘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給自己的感覺很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一樣。
這個男人對他揚了揚手上的杯子,笑著道:「心情不好?」
許書銘疑惑地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男人絲毫不介意,繼續道:「你的臉色很蒼白,而且過來這邊之後,就一直靠在牆壁上,蹙著眉心,一句話也沒講。」
他一定觀察我有一會兒了。許書銘心想,他被人搭訕的經驗豐富,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看著男人。
「你是泓暉的朋友?」男人又問。
許書銘這一回兒終於開了口:「我不是,其實我只是一名小助理,托宣少的大方,有幸能在這個大廳里偷閒嘗一杯酒。」
恰時,許書銘瞄到了斜對面不遠處嚴舒靈的身影,便對男人道:「不好意思,我老闆在召喚我,失陪。」
許書銘說完,正要走,又想到自己手上的杯子,他左右看看,然後對男人嫣然一笑,把杯子放到男人的手上,道:「幫幫忙,謝謝你,不知名先生,我很喜歡和你聊天。」
許書銘把男人留在身後,快要走到嚴舒靈身邊時,他突然想到,自己剛剛為什麼對那男人很熟悉了。
以前,在他和鍾聞天相識不久的時候,鍾聞天笑起來的樣子,跟他十分相像。
那種眉眼裡沉澱著成熟氣度,十分攝人,但是良好教養又讓他們不那麼咄咄逼人。乍一看的時候,仿佛覺得自己可以和他們接近的。
笑得那樣平易近人,好像他們之間沒有差距一樣。
好像只要他鼓起勇氣,跨出一步,他們就能平等一般。
許書銘低眉笑了笑,隨後甩了甩頭,重新抬起頭走向嚴舒靈。
嚴舒靈此時和宣泓暉站在一起,兩人靠得很近,臉上都帶著和煦的微笑,仿佛彼此之間從來沒有隔閡一般說笑著。
宣泓暉西裝革履,言笑晏晏地站在嚴舒靈身邊,他個子高,先一步看到許書銘。他扭著頭看著許書銘,嚴舒靈隨後也轉過臉看過來,見是許書銘,臉上立刻就綻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
「Julian.」嚴舒靈朝他走過來。
許書銘對著向他看過來的一眾賓客微笑,然後走到嚴舒靈耳邊,低聲道:「張律師和老爹已經到了,他們在會議室等著你和宣先生。」
說完,許書銘發現宣泓暉正在看自己,許書銘只好回了一個笑容,對宣泓暉道:「宣先生。」
宣泓暉親自對許書銘發的請帖,當然不會認不出許書銘。只是時過境遷,再見到許書銘,他竟然已經是嚴舒靈的心腹。
他不知道許書銘在他和嚴舒靈之間,到底插手了多少,但是許書銘表面看起來文文靜靜的,沒想到竟然也是個不可小覷的狠角色。
許書銘和宣泓暉打完招呼,便低眉順眼地低下頭,錯開宣泓暉緊盯著他的視線。
他能感覺到宣泓暉時不時扭過頭向他投過來的目光,如果說,以前宣泓暉對他第一次見面是單純的獵艷心態,後來經過鍾聞天的介入,宣泓暉儘管有心想要挑戰一下鍾聞天的權威,但是顯然,宣泓暉輸的一敗塗地。
許書銘垂著眼睫,在宣泓暉又一次看過的時候,驀地掀起眼皮,朝宣泓暉直直的看過去。
他的眼睛十分明亮,在大廳奢華的水晶吊燈照射下,卻一點溫度都沒有,看得人什麼心思都涼下來。
「宣先生為什麼一直看我?」許書銘看著宣泓暉,淡笑著問。
宣泓暉被他看得臉上一僵,正要回話,卻沒想到許書銘繞過她,走到背對著他們的嚴舒靈身邊,側臉低聲說了一句什麼,緊接著轉身就退出去。
那句話聲音太小,宣泓暉沒聽見,不過這句話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嚴舒靈聽完,立刻兩眼冒火地回頭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