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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鍾聞天長得也非常英俊,會花時間鍛鍊身體,身材仍然很有看頭,絕對不會讓肥肉堆滿自己的肚子。
有了這樣鮮明的對比,李副總那張肥臉湊過來,連與他溫聲說話,都成了一種難以忍受的酷刑。
明天就去辭職吧。許書銘趴在沙發上,心裡不斷地被這個念頭充斥。又不是沒有飯吃,何苦受這等窩囊氣。
但是念頭一起,許書銘又想起自己的銀行餘額,每個月的房租、油費、水電費……所有的帳單都不容許片刻緩急。
許書銘的睡意即刻褪去,比起每月雷打不動的帳單,李副總的肥臉好像又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起碼,這家公司的薪水確實很足,獎金也高,足夠負擔他現在的生活。
而且李副總也沒真對他做什麼,只是不時打電話、發簡訊騷擾他。他老婆盯他盯得緊,他沒時間亂來。
許書銘如此安慰自己,不得不這麼做,不然生活多難熬?
他早就知道生活的艱難。
早年他在歐洲讀書的時候,家裡與他坦白,說他們沒錢給他生活費,他必須自己去掙錢。
幸好歐洲的大學不需要學費,但是住宿費卻也不便宜。
下課的時候,就要馬不停蹄地去市中心的中餐廳打工。
中餐廳油煙大,油污也多,忙了一天下來,滿手油腥。手泡在水裡久了,仿佛也帶洗潔精和油腥混合的難聞味道,怎麼洗都洗不到,好似要帶進骨子裡。
客人多的時候,便只能在各個餐檯忙得團團轉。收拾狼藉的盤子,換桌布,忙得腰都抬不起來。
有個客人走來拍他的屁股,他在很久才想起來,自己被人占了便宜。
但是時間過去久了,人都不知道是誰。
屈辱嗎?
等沒有錢交房租、想買一隻熱騰騰的烤雞,口袋比臉還乾淨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點不屈辱。
以前尚能忍得住,沒道理現在沒辦法對付不了一個想搞婚外情的中年男人。
叮鈴叮鈴。
是自家的門鈴。許書銘掙扎著坐起來,他驚魂未定,又精神緊繃了一天,實在累得渾身沒有一起力氣。
這麼晚了,會是誰來?
他好不容易挪步到了大門前,低頭靠近貓眼,向外一看。
李副總通紅的肥臉與他一門之隔,他似乎喝了酒,脖子和臉一個顏色,像一隻烤熟的醬紅色的肥豬。
「書銘,我知道你在家!你開門,我有話要跟你說!」他等得不耐煩,開始砰砰砰的敲門。
他用得氣力很大,砰!砰!砰!鋁合金制的大門,被砸得肉眼可見的震顫。
地動山搖。
許書銘被嚇得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
大門外的人還不肯走,一邊大力地按著門鈴,一邊捶門,大叫著:「書銘!你開開門好不好?我想聽聽你的聲音!你讓我進去吧,讓我看看你!我好想你!」
他這樣不顧形象,完全想與自己撕破臉的架勢,亦或者,想讓自己身敗名裂?
這不過是間出租屋,大不了他明天就換地方住。
可是,這一次李副總就敢找上門,下一次,他一定還敢。
他有恃無恐。他怕什麼?
怕許書銘報警?
他知道許書銘一定不敢報警,他怎麼跟警察解釋他們的事?
或是找人教訓他,笑話,許書銘的工作都是靠了他才得到的,他能有什麼關係?
一個沒錢沒勢的漂亮男人,活該被人占便宜。
他不占,也有別人。
李副總,其實心裡清楚明白得很哪。
第2章 你很漂亮,你要記著這一點。
許書銘這才想明白這個男人心中所想,心裡頓時冰涼一片。他確實不敢報警,他能對警察說什麼?有個男人糾纏他?怕是會招來好事的記者將他的臉放到電視台的屏幕里,供這座城市的閒人當作新的笑料。
關係人脈?更沒有。他又不是什麼大人物,在公司里因著李副總的關係,他時時精神緊繃,怎有空去討好別的人。
他走投無路。
唯有忍。
他躲在房門後,等到李副總發完酒瘋離去才敢放鬆僵直的四肢。明明已經累得癱倒就能睡,卻閉上眼睛就能想起李副總那張扭曲的貪婪的面孔。
好似他已經是到嘴的肥肉,就等著被這隻強大狡猾的獵食者一口吞下。
他並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甚至只能躲。
躲避是最無用的抵抗。
這一晚他再沒能睡著,睜著眼睛一夜到天明。
第二日,許書銘掙扎著從沙發上起來。走到洗漱間,看到鏡子裡出現一張憔悴虛弱的臉。許書銘從未見過自己這幅落魄模樣,眼球上全是血絲,活脫脫一個被世界拋棄的失敗者。
即使在最落魄的時候,許書銘也未曾允許露出這幅面容。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許書銘告訴自己。
他擰開水龍頭,把自己的臉浸在冰冷的水面下。
洗漱完畢,他換上熨燙好的新衣,走出家門。原本是按照以往慣例,他開車到公司樓下,再在樓下連鎖店買早餐,吃飽喝足,精神飽滿的迎接一天的挑戰。
但今早,許書銘真的太累了,一想到去公司就要重新面對李副總那雙從眯起來打量他的小眼睛,他便覺得身體不適,胃一陣一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