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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書銘走進去的時候,裡面只坐了一個人。這人坐在椅子上的背挺得很直,肩膀放鬆下來,從脖頸到肩膀的線條非常好看。
聽到開門聲,他抬頭看,輕輕地看了他們一眼。
給許書銘領路的人對著他微微弓著背,語氣恭敬道:「老闆,人帶到了。」
這人對他點點頭,來人識趣地退下。
包廂內只剩下許書銘和這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老闆兩人。
許書銘沒有空寒暄,他找了個位子坐下來,便伸手拾起餐桌上的菜單,用鉛筆唰唰點了幾個自己常吃的菜。
「你有要加的嗎?」許書銘點完,問對面的人。
這人對他微微一笑,搖搖頭,「你把菜單拿給家其就行了。」
原來這個跑腿的叫家其,許書銘看他沒有站起來的意思,認命地站起身,打開包廂的門,把菜單遞給等待在門外的家其。
「要他們快點上,我餓了。」許書銘對他說。
家其很不快,但是礙於身份,只得接下菜單,聽從他的吩咐。
許書銘看他沒了一開始趾高氣揚、頤指氣使的模樣,心裡有了報復的快感。
餐廳的上菜速度很迅速,許書銘見對面的人不動筷子,也不客氣,自己一個人埋頭苦吃。他餓得狠了,粵菜又最是講究鮮美,特別能開胃。
直到把自己吃得揉肚子,許書銘才放下筷子。
有了充足的食物在胃裡,許書銘終於也有力氣打量坐在對面的那個家其口中的老闆。
約莫是三十左右年紀的男人,比許書銘大不了幾歲。他有著一張端肅沉默的臉,面部線條輪廓非常深邃,打量著許書銘的目光也足夠犀利倨傲。
「吃完了?」對面的男人道。
許書銘不知道他是什麼來頭,微微點頭,道:「不知道你有什麼事,一定要請我過來?」
那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臉上飛快掠過一抹笑意,然後抬起眼睛,目光沉沉地看著許書銘:
「許先生,你很直接,我很欣賞你的個性。我也不打算浪費時間,便有話直說。」
他頓了頓,許書銘沉默地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重點。
他也不叫許書銘失望,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黑卡,黑卡上金色紋路的羅馬數字,他按著光滑的卡面,把這張黑卡推到許書銘的面前。
「卡里有一百萬,買你一個承諾,夠了吧。」這人語氣平靜道。
許書銘一怔,沒明白怎麼回事。他咂舌,忙道:「對不起,我——」
「許先生,不必忙著拒絕。這個承諾對你來說小事一樁,我也只是拿錢買一個心安。」對面的男人篤定地說,仿佛萬事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許書銘莫名不喜歡他這個居高臨下的態度。一百萬,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確實很多。好幾年省吃儉用,都不一定能賺到這個數額呢。
不過一句話,就能盡數到手。
拿了這筆錢,就是立馬辭職,也有了底氣。
「肯聽聽了?」男人很會察言觀色,從他的臉色就能讀出他想要的答案。
許書銘只得道,「你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形勢逼人。
對面的男人輕笑了一下,好似在嘲笑許書銘的堅持,又像是不屑一顧。
誰會對白撿的錢不心動?
再說,許書銘現在的境況實在說不上好。
他很需要錢。
「我請你以後都不要接觸鐘太太,我家楚川很不喜歡你與鐘太太有所聯繫,這對於許先生來說不難吧。」
楚川。
許書銘突然明白過來,面前的人是什麼來頭。
現在叫楚川的人很多,但是最有名的一個,肯定算娛樂圈最紅的袁楚川。
他想起鐘太太昨天對他說的纏著鍾聞天的「小明星」,呵,鐘太太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對手,袁楚川可不算什么小明星。
袁楚川自從上一部主演的古裝仙俠劇,從網絡開始走紅,口碑漸漸發酵,借著這股東風,已經在娛樂圈整整紅了半年之久。
這麼一個對手,憑著英俊的臉蛋已經是萬中無一,現在還有著這樣縝密的心思。
自己與鐘太太昨天不過短短見了一面,聊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竟然也能被正兒八經地叫過來,專門讓經紀人支付一百萬的封口費用。
好大的手筆。
好強勢的行事風格。
他還以為鍾聞天喜歡的溫柔似水的美人,當初他們相遇的時候,就靠著一雙溫柔如水的眼睛的打動了鍾聞天。
原來,溫柔也分人。
遇到對的人,溫柔也成了累贅。
許書銘想到自己昨天還同情鐘太太,想不到今天也成了被同情的對象。
不過是同病相憐,他甚至要更可憐一點。
離開鍾聞天的時候,心裡不是沒有自得的。
他安慰自己的,他是自願離開鍾聞天的,他有選擇的自由。只要他想,鍾聞天會一直留他在身邊。
現在,這些自得被袁楚川明明白白的撕扯開來。
一切不過是他的自我安慰,他對鍾聞天來說,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人。
沒興趣的時候,隨手丟開,一絲眷戀都不會有。
他以為他當初走得體面,是好聚好散。
其實,大家心裡都不明白,這不過是以另一種形式的掃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