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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鴻神色懶散,一把將臉上的面紗扯了下來。
「有什麼好見的……罷了,你跟他們說,一個月後我要煉七品的還神六轉丹,讓他們到處傳傳話,玄清觀有想來觀摩的就來,別忘了交靈石。」
打賭輸了,他得從別的地方把靈石賺回來,以他的本事,一爐還神六轉丹能出十六顆,他能賺上萬極品靈石還有富裕,就是材料攢得麻煩,十幾年才能湊出來。
「是,師叔祖,這次您煉丹還是送回玄清觀掛賣?」
「不用,誰要買讓他們來戲夢仙都。」
這些年靠著在北洲一點點地還債,第五鴻覺得自己也該投桃報李,給這塊地帶點兒人氣。
「是。」
把店裡的事吩咐完了,第五鴻轉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男人。
「這裡就是在下在戲夢仙都的落腳處,你要是以後有不要緊的事兒要找在下,就跟丹茴打聲招呼。」
男人髮鬢白透,垂著眼,「嗯」了一聲。
第五鴻翻了個白眼兒,他一生想盡辦法往上爬,最看不起的就是遇了事兒如天塌了一般的孬種。
正如眼前這人。
原本念著從前有幾分交情,他還想留人喝茶聊兩句,現在他也沒了興致。
「行了,宗劍修,在下就不遠送了,您好走。」
宗佑愣了愣,點點頭,可他沒走,而是抬眼看向第五鴻:
「我在凡人境的種種你都知道,你就沒什麼想要說的?」
第五鴻嗤笑了一聲,又看他一眼,眸光中透著些輕蔑:「不知宗劍修又想讓在下說什麼?你一貫將自己看得太重,從前你是濟度齋的劍首,便覺得天下這正道公理都在你的肩上,又覺得自己比旁人都金貴,在下能彎腰,褚仙君能彎腰,唯獨你被『劍首』兩個字撐著,就覺得自己不該彎腰。本以為你斷了劍之後就能想明白了,進了凡人境卻還是那死樣子,隆安侯府離不了你,浙閩道離不了你,你心安理得跟自己應該還債的人離得遠遠的,再捧著一顆沒人要的真心自己把自己感動得不行。」
說完,第五鴻搖了搖頭。
從前他和宗佑也算是勾心鬥角的同盟,現在他覺得這盟友實在不必再留。
宗佑離開了第五鴻的丹堂,一步步往前走,卻又不知該去何處。
司徒堯對長樂公主万俟悠是一見鍾情。
隆安侯府想要從奪嫡之爭里退步抽身,法子多的是,他帶著自己堂弟跟著五皇子到松園門前,只是想看看那位攪得繁京上下一片激盪的公主殿下到底是什麼模樣。
真見到了人,他只一個念頭——斷不能讓這世間的髒濁污了她。
所以他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俯身到了她的馬下。
天上茉莉落雲來。
秋葉不配被她踩。
後來給外人看的親昵,有多少是順勢而為,又有多少是真心,只他自己知道。
「司徒堯,你說我用這把新造的角弓能不能射下大雁?」
司徒堯順著公主的目光看向頭頂的天,斜陽下,群雁南歸。
看似柔弱的公主,不僅能騎馬,還能射箭,劍法也很好。
世人以為她是一朵不經風雨的嬌貴花,卻不知道她很喜歡太陽。
「公主自然是能的。」
公主坐在馬上看著他,搭弓對著那些大雁,夕陽的將她的臉都照得微紅。
「算了,它們一年裡奔波往復,不過是為了能尋一個能活命的去處。」
她放下了弓,看著那些大雁飛走。
司徒堯在看著她。
「司徒堯,我知道,你來我這兒,是想讓我父皇把你逐出繁京,去浙州,如何?」
「公主殿下……」
「你有所圖,我也有所圖。」年輕的公主轉頭,與他的目光撞在一處,也不閃不避,「你有想去的地方,我也有想去的地方。」
一縷山風,把她的髮絲揉亂,她高坐馬上,渴望著遠處的蒼穹。
此後的數十年裡,這是他反覆懷念的風景。
坦言相對,沒有「下官」和「本宮」,沒有「微臣」和「朕」,這是他們兩個人這一生中離得最近的時候,可那之後,於他,就是漫長以至於無窮無盡的離別。
他們是同盟,是親近的君臣,卻又止步於此。
直到万俟悠身死,他才敢對著那一年沒有送出的垂絲茉莉掉下眼淚。
站在早就陌生的戲夢仙都街頭,宗佑忽然懂了。
「縱然時光回溯,千次百次,無數次,我都會這般做。秉性懦弱,總將自己置身於無數身份之後,我的情劫才是相思相望不相親。」
長街上乍然響起一陣劍鳴,不少人都被嚇得到處看。
只有劍修知道,這是劍修心境堪破的劍意外泄。
幾個濟度齋的劍修循著劍意尋來,就看見了他們比從前滄桑了許多的前劍首。
「宗師兄,劍山上的王劍生出了白澤劍靈,師門傳信讓……劍首回山,劍首特意叮囑我們留在這兒等您。」
被留下的劍修都在六劍以下。
宗佑聽見他們稱呼宗易為劍首,心中也覺得鬆快,宗易成為劍首之前,先是他碎劍掉境,又有宗易擊殺三位長老一事在前,宗門內也一直暗潮奔涌,他剛醒來的時候,就有人找到他,說只認他一個劍首,認為宗易能成劍首不過是借了滄海神尊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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