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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大人說了,多多益善。」
孟老爺子牙槽緊咬,突然覺得臉頰一動,是他的一顆牙被他咬鬆了。
與此同時遠在原平的孟月池正在用手指拈動白色的顆粒。
「大人,您讓人打出來的鐵盤果然比藤盤好用,煎出來的鹽又快又多。」
「鐵盤還是少。」
外面寒風漸起,孟月池在心裡盤算著。
那五萬兩銀子是她的私產,不過是暫時「借」用,等葉嶸把堯州的糧食也弄去濮州賣了,同時換來了鐵,這鹽場每日的產鹽還能多一倍。
江左益叛亂大半年,各地官私鹽場無力為繼,沒關係,她來保鹽,順便賺錢。
養百姓,養兵馬。
「孟……大人,外面來了幾個人,說是來尋你的。」
「息猛娘從定州出發,這麼快就到了嗎?」
聽見裴文姬的話,孟月池起身,突然看見門被猛地撞開。
「阿姐!我來啦!」
十五歲的孟月容緊緊抱著自己阿姐。
第131章 姑娘請披黃袍(十七)
孟月容是跟著淮南顧氏的車隊北上來到青州的。
跟之前孟月池帶著倆嬤嬤就敢走南闖北的時候不一樣,如今的中原大亂剛平,到處還有賊寇遊蕩,趁著各地官府疲於奔命,又有戰亂時的兵器流落民間,除了叛軍殘黨之外,各地惡匪也漸起聲勢。
這般情勢之下,孟月容帶著兩個嬤嬤兩個丫鬟和兩個健壯僕婦,又額外請了鏢局的人的人護衛,這才把她放了出來。
二年未見,又恰好是女孩兒變化最大的二年,孟月池看著已經比自己高出兩指的妹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文姬,這位是我妹妹月容,月容,別撒嬌了,來跟我的幾位僚屬見禮。」
孟月容鬆開自己阿姐,又乖又有禮。
裴文姬聽聞這小娘子竟然是孟月池的妹妹,有些驚詫,又有些高興。
來了青州快兩個月了,孟月池天天忙得腳不沾地,還拉著她到處跑,她帶了半車的傳家冊子都無人分享。
孟月池不看,就給她妹妹看!
孟月容還不知道會有一堆的風花雪月向自己奔涌而來,聽見姐姐吩咐廚房今日多加一道燒肉、一道肉餅蒸蛋,她的眼睛已經歡喜得眯了起來。
「阿姐,與我同來的顧家人已經先去客舍安置了,他們給門上送了帖子。」
孟月池點了點頭。
青州一帶有一豪族呂氏,是出了名的有錢,與淮南顧家聯姻有親。
去年春天饑民□□,江左益剛來青州平亂的時候呂氏對他極為熱情,因為江左益一刀一刀剮殺了「寇首」,呂家甚至給了江左益幾箱金子做答謝。
「嗯,顧家人應該是來給他們的姻親收屍的。」孟月容吃著姐姐給自己的糖,笑眯眯地說。
孟月池「嗯」了一聲,又拿起了手裡的帳冊:
「除了收屍他們還想干點別的吧?比如想辦法繼續接手呂家的鹽場。」
孟月容眯了眯眼睛:
「阿姐真厲害!」
孟月池輕輕笑了笑。
曾經據有千頃良田的千頃鹽場的呂家為盧龍軍的到來而歡喜,卻怎麼也不會想到,不過數月,為了得到足夠的軍糧和軍餉,被他們視作救命恩人的江左益就把他們當了香豬肥雞一般,從他們身上壓榨油水。
隨著江左益的駐軍日久,他與青州、兗州當地豪強的摩擦也多了起來,這些豪族稱他是「恩人」,他就擺足了「恩人」的架子,要錢要糧。
平心而論,江左益雖然是被豪族著姓看不起的「草莽將軍」,跟許多高門的關係卻不差,大概也就是因為他看起來有些好說話,反而讓呂氏把他當做了可商談之人。
在江左益反叛之前,呂氏還曾將族中女兒送給了江左益,陪送了幾十箱所謂的「陪嫁」,不過是想這位盧龍將軍能早日撤兵北還。
可惜,不過半個月,沒有籌措到軍糧也沒得了朝廷六州節度封賞的江左益就直接派兵重開了呂家的大門。
呂氏一族上下一千四百餘口,孟月池之前去看鹽池的時候順便去看了一眼,屍骸曝野,余臭未散。
「可惜顧家來得晚了點兒,呂家的人我已經派人都埋了,鹽場也已經充歸平盧節度府。」
「阿姐,你不打算從顧家手裡挖點錢出來嗎?我一路上看過來,雖然你這兒比兗州強多了,到底還是難。」
孟月容探頭到自家阿姐的跟前。
從泗州過了淮水不過百里,孟月容就看見了被遺棄道旁的骸骨,冬日裡北地寒風凜冽,遠不如廬陵那般溫暖而濕潤,十五歲的孟月容只覺得胸口突然破開了一個大洞,任由北風洶湧而入。
之後的一路上,每過幾十里,所見慘狀就越發讓心魂難安。
寒風之中,百姓衣不蔽體,無糧入口,抱著枯瘦孩童的女子為了一口糧食便如豺狼一般撲咬來搶糧的壯漢,還有幾乎時時縈繞耳邊的哭喊祈求之聲。
一開始,孟月容還掀開車簾去看,很快,她的兩個嬤嬤就把她緊緊護在車裡,甚至用被褥擋住了車簾。
到了兗州的時候,孟月容一度以為自己是到了什麼煉獄,前行數百里,地上荒草不存,更有許多樹連樹皮都沒了。
等到過了岱宗山,重新看見裊裊炊煙,田間菜苗,孟月容坐在馬車裡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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