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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定省是規矩,再受寵的公主都免不了,天剛蒙蒙亮,万俟悠就坐著轎子帶著兩列侍候的宮女和半副公主的車駕往皇后住的含露殿趕去。
她住的舞韶殿距離含露殿很近,可等她到了的時候,殿外已經是美人云集,她父皇的十幾個嬪妃安安靜靜地站在兩側,等著皇后召見。
等她從轎上下來,一些低位的嬪已經提前給她行了半禮。
「各位娘娘真是勤勉,不管我來得多早,總能看見娘娘們勤勤懇懇在這兒等著。」
比等我那父皇還殷勤。
她給幾個高位的妃子點頭致意,她們也紛紛回禮。
万俟悠環顧一圈兒,就算是把人都照顧到了。
生了大皇子林德妃抿著嘴笑著說:
「公主眼見著一天天長大了,如今都要過十五歲了,你大皇兄早半年就張羅著給你選了最好的南綢子當賀禮,好讓咱們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選個好駙馬!」
說完,她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跟在她身後的幾個跟万俟悠差不多年紀的小嬪妃也都只能跟著笑。
万俟悠的父皇早年跟他的兄弟們拼著生兒子,選的妃子都是寬肩臀圓好生養的,等他當了皇帝,徹底能順心如意,那點兒癖好就徹底不藏了,後宮裡得寵的女子都生得骨骼纖細腰肢如柳,就像那幾個依附林德妃的,跟在她身邊就像是學著老母雞咯咯笑的小雞崽子。
「德妃娘娘,咱們公主可是陛下和娘娘的掌上明珠,從來只有她挑別人的份兒,哪輪得到別人挑她?別說是穿什麼南綢子,公主穿著一件尋常衣裳,也只有天下最好的男兒才配得上。」
說話的人文淑妃,她母家哥哥現在是戶部侍郎,自己又連著生了老三老四兩個兒子,說話的底氣也足得很。
她看向万俟悠:
「公主,過幾日你三哥家裡要辦酒宴,大半個京城的才俊都要去,你不如去看看熱鬧?」
万俟悠轉身看過去,腰間的茉莉環紋絲不動,對著文淑妃她禮貌微笑:
「母后常說三哥敏而好學,也難怪得了京中賢良的誇讚。可惜了,我壽辰之前得去還聖宮打醮三日,大概是去不了的。」
從十二歲開始,万俟悠就對她哥哥們開的各種酒宴文會敬謝不敏,她是年紀小,不是腦子蠢,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分明是把她當成了晉升之梯。
趁機出宮跑馬不比去見那些人有趣?
含露殿裡匆匆忙忙出來一個女官招呼眾人進去,四個妃子一致看向穿著藕色羅裙的公主,誰也不敢在皇后面前越過了她去。
万俟悠也不謙讓,水紅色的披帛劃出了一道弧,她大步走進了含露殿。
晨省也是皇后趁機處置宮務的時候,万俟悠聽了兩耳朵,覺得沒什麼大事兒,讓皇后宮裡的宮女取了冊《梁史散集》看了起來。
她不想理人,旁人卻不想放過她,林德妃的舌頭又在她的婚事上打轉兒,只不過這次被皇后不軟不硬地堵了回去。
長樂得老天庇佑,又有陛下寵愛,一概私事不該被掛在女眷們的舌尖上。
林德妃終於閉上了嘴。
看書看得入迷的万俟悠彎了彎眼睛。
等到晨省結束,她被她娘留了下來。
「悠兒,你看,你表哥又來信了,他這次大敗烏蠻,也算是對得起你舅父的在天之靈了!」
在自己的母后身邊坐下,万俟悠拿過信仔細看了起來。
「信上說烏蠻有奇兵,刀槍不入悍不畏死,表哥是在謀士指點之下用了鐵索布陣才將奇兵擊敗,那又是怎麼殺死的?刀槍不入,是刺眼睛還是剁腦袋?母后,表哥之前的信里提過這種奇兵麼?」
皇后江九月點了點自己女兒的腦袋,語氣無奈:「我讓你看的是喜訊,你倒關心起這些不相干的來了,都要嫁人的人了,怎麼看這些東西總是看這些細枝末節?你表哥信里的意思是你年紀也大了,到了該找婆家的時候,這次江家立了功,江家運作一番,說不定你父皇會給你再加封。」
江九月摸著自己女兒的脊背,語氣和緩:
「你外祖是國公,早就封無可封,你表哥才二十四,已經是二品將軍,這裡面固然有承了你大舅官職的緣故,也想要再進一步也難了,倒是可以便宜了你。」
万俟悠又把信看了一遍,說:
「表哥是還想留在西北,若是被封了爵位,以後說不定就要常留繁京,江家在西北經營了三代人,怎麼能輕易交出去?我也覺得表哥現在留在西北挺好的,幾位皇兄現在就差喝鹿血住在後宅子裡了,表哥也不必回來趟這趟渾水。把這個烏蠻奇兵說得嚇人一些,父皇也不敢把他隨意召回來。」
放下信紙,万俟悠垂著眼睛看著自己腰上的羊脂茉莉環。
「母后,倒是軍餉一事該小心,戶部的文侍郎現在為了三哥能繼位在繁京城裡極力鑽營,大哥自覺自己要生兒子了,把太子之位看作囊中之物,是必要對戶部下手的,這兩年風調雨順沒什麼,最好動手的,就是軍糧軍餉了。」
她抬起頭,對著自己的母后笑了笑。
「三哥要辦什麼酒宴,文淑妃當著林德妃請了我,雖然我沒答應,依著林德妃的性子,回去了也要跟大哥說我和文淑妃一起擠兌她。大哥怕是兩個月內就會動手。」
看著自己的女兒神采奕奕地說起朝中局勢,江九月心中一時喜一時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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