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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宗朝時候為防內廷干政,明令內廷到議政殿取摺子之前要等錄冊之後才能碰,這一條至今還在。
所以,不管是內廷里多麼聲名赫赫的內臣,到了議政殿都只有等著的份兒。
蘭姑姑是個規矩人,自然有規矩人的做法。
書吏們互相看了一眼,慢吞吞打開了一箱送來的摺子,上面的雪早就化了,雪水都幹了。
綾兒帶人提了個炭盆過來熱薑茶來,徑直走到了書吏們身後,將炭盆放在了他們所坐的凳子下面。
熱騰騰的薑茶擺在面前,幾個書吏的頭上立刻冒出了汗。
「幾位還是動作快些,省得薑茶涼了。」
女官們背著手就站在書吏身後,讓他們再也不敢耽擱,連忙將一本本的摺子記錄入冊。
「幾位郎君不必著急。」
綾兒臉上帶著笑,將一箱被放在角落裡的奏摺提了起來。
書吏們看著她的動作,忍不住擦了擦頭上的汗。
「記,青州刺史文景峰奏摺一冊。」
「記,楚州……」
「記……」
「記,平盧節度使孟月池奏摺一冊。」
「記,平盧北海縣齊承淞奏摺一冊。」
火盆從凳子下抽出來,綾兒將已經入冊的奏摺拿到了手裡。
「幾位別忘了喝薑茶。」
站在門邊吹了許久的寒風,蘭姑姑仍是一派和氣模樣,對著幾人略一欠身,她帶著那本已經被壓了不知幾日的摺子轉身離開了政事堂。
腿上被火盆燎出了水泡,一個書吏哀叫著倒在了地上。
另一人連忙去扶他,卻幾乎被他一起連累倒地。
「李兄,你可還好?」
「嘶——女官跋扈至此,陳大人交代咱們的事兒,這下是不成了。」
回內殿的路上綾兒忍不住笑出了聲
「還是姑姑高明,之前好幾撥人來取摺子,都被他們打發了。」
「他們欺天在前,自然要受火炙之苦,與咱們這些女官並無干係,你可明白?」
聽見蘭姑姑這麼說,綾兒臉上的笑立刻收斂了。
蘭姑姑垂眼看著手裡拿的幾本摺子,在心裡默默嘆息。
孟月池在平盧行事兇狠,竟然逼得繁京城中的各派都暗中出手,陛下就算想要保她,也得看她的自辯,能不能給陛下搭了台階。
風吹雪又落,山河池邊又掛起了一盞盞的新燈,蘭姑姑忽然想起了數月前那個才初次入宮就得了陛下青眼的小娘子。
明月照池中,這名字真美,美得猶如幻影。
大啟朝獨獨不缺美輪美奐的影。
內殿內,終於看見了孟月池摺子的陛下忽然冷笑了一聲。
「傳旨金吾衛,將外面跪著的連同家裡老小一同給我拿下。」
万俟玥將孟月池的摺子放在案上,又吩咐說:
「著令三司審理東陽吳氏上下勾結逆黨,資助江左益謀逆一案。再讓吏部侍郎梅舸入宮。」
半個時辰後,得了旨意就騎馬入宮的梅舸看見了孟月池呈上來的奏摺。
「吳家截留朝廷撥給東陽的賑災糧,獻給了江左益!就這還有臉在議政殿外面跪著挾制朕?還有臉說別人是賊?朕看他們才是賊!吳家上下,在朝的是祿蠹,在野的是國賊!難怪孟月池她在東陽痛下殺手!光是江左益的刀他們就藏了五萬把,他們想幹嘛?雪君,這事你給朕盯緊了,朕要知道這朝中還有誰首鼠兩端,竟敢……竟敢……」
兩頭下注……梅舸在心裡將陛下說不出口的字補全了。
江左益來勢洶洶,所到之處怨魂無數,那些高門自然少不了與之虛與委蛇,真的有反心的未必有多少。
看了一眼盛怒中的陛下,吏部侍郎梅大人沒有開口勸慰。
再看其他幾本從平盧、青州、兗州等地來的摺子,梅舸忽然一笑:
「陛下,北海齊氏為孟節度使作證,說盡了好話,看來孟節度使在平盧行事還是有些章法的。」
……
「我如今不過是拉一個打一個,打了其他幾家,留了個有些腦子的齊氏,打了平盧本地的高門,也得跟楚州淮南一帶的世家往來……」
孟月池將自己的算計一點點說給自己的妹妹聽。
孟月容扁著嘴,看著自己的姐姐。
「阿姐,你不用把這些都告訴了我。」
孟月池的含笑說:
「我要讓你替我寫與各家往來的信函,自然得跟你說清楚,你才知道如何寫啊。」
孟月容想哭:
「阿姐,你不如讓我去跟那些夫子們督造學堂。」
孟月池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笑自己姐姐還笑得那麼大聲,這樣的妹妹怎麼能不付出代價呢?
從書房出來,隱約能聽到外面街上的鞭炮聲。
今日是正月初八,許多鋪子都開張了。
節度使府中一些從繁京來的僕從也都面帶喜氣,年前諸事
繁多,他們都沒有機會出門,現在街上鋪子開了,手裡也有了幾個月的月錢,從初八到上元節,他們可以輪著放一天的假出去逛逛。
孟月池伸展了下臂膀,也琢磨著自己什麼時候出去看看。
忽然一陣腳步聲,她轉頭去看的時候,人已經衝到了她的近前。
孟節度使,小王想出去逛逛,可否邀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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