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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撒腿就往正殿後面跑:
「姨姨!有鵝呀!騎鵝娘娘的鵝顯靈了!」
鵝也很納悶,四喜不是在鵝身上下了術嗎?為什麼還有人能聽見鵝說話?
一邊納悶,鵝一個飛撲,叨住了春芽的褲腰。
「啊呀呀!」春芽跌坐回了蒲團上。
「不准叫別人。」
鵝鵝鵝又說話了!
春芽雙手在身後撐著地,屁股拖著蒲團倒著倒騰兩條腿,一直倒騰到了牆邊。
閉著嘴。
看她老實了,鵝又叨了一塊菜頭粿。
鵝會說話還會吃菜頭粿!
過了好一會兒,春芽憋不住氣了,她猛地喘了一口,又看了一眼騎鵝娘娘的神像:
「你是騎鵝娘娘的鵝嗎……」
她的話都沒說完,因為鵝一下展開了翅膀,仿佛要揍她,嚇得她抱緊了自己的頭。
小小的女孩兒看起來可憐巴巴的,鵝梗了梗脖子,硬生生把氣給咽了回去。
哼,本鵝打星海怪物、殺域外邪魔,揍的也是那些「嘎」,才不會對這麼個小東西動翅膀。
「鵝才不是被四喜騎,鵝是被四喜抱上去的,你去告訴別人,名字不對,改掉!」
春芽試探著看那隻巴拉巴拉說話的鵝,她小心翼翼地說:
「可、可我太婆婆說,娘娘是騎……」
「沒有!」鵝堅決否定,小眼睛瞪得滾圓,「鵝是被四喜抱上去的,是鵝騎四喜!要不你們就叫鵝騎娘娘!」
騎鵝娘娘怎麼能叫鵝騎娘娘?!
春芽急了,也不怕這隻又大又凶又會說話的鵝了,她騰的站起來:「明明就是娘娘騎鵝!」
「才不是!誰看見了?!神界的神君都看見是四喜抱著我!」
「我太婆婆的太太太太太婆婆看見的!」春芽掰著手指開始算,「傳到我姨姨都已經九代人了!我太太太太太太婆婆告訴我太太太太太婆婆……」
「是四喜抱著我!」
「是騎鵝娘娘!」
武桂心本以為是自己的侄女跟別的小孩兒吵起來了,皺著眉從後門大步走進了正殿:
「武春芽,你膽子不小,敢在正殿跟人……」
跟……鵝?
鵝站在供桌上,雙翅插著肚子。
穿著大袍子的女人呆愣愣的,鵝用翅膀指著她:
「名字,改!四喜不是騎鵝娘娘!是鵝騎娘娘!」
「我的娘呀!你真的是秦娘子騎過的鵝!」武桂心捂著胸口退了好幾步,「我我我去喊我娘過來……」
「不准去!」氣死鵝了!這些人怎麼回事?亂起名字還不聽鵝說話!
都怪四喜!她想不出名字,把鵝留在這讓鵝自己想名字!
貓耳山深處,秦四喜摸了摸鼻子,在她的面前有一棵枝葉繁茂的藤蔓,樹藤虬結在一起,不曾依附附近的任何喬木。
「知道這藤是文柳留下的,你飛升之後,你的那些活著的同伴每隔幾個月就會上來看看,過了幾十年,他們都輪迴轉世去了,就剩武素琴的後人一直來照看她。」
宋霜背著手站在了離藤蔓幾丈遠的地方。
「像我們這樣的陰差身帶鬼氣戾氣,不敢隨意靠近這樣的靈樹。」
不然靈樹引來了惡鬼變鬼樹,她們跳冥河都不夠贖罪的。
大概是因為要過年了,藤上還被人系了幾根紅色的綢條,藤前還擺了一個還沒徹底枯萎的花環。
秦四喜摸了摸綢條,又摸了摸花環,才笑著說:
「我從前真不知道,小武娘子是這麼一個妥帖人。」
何止妥帖?
根本是決絕。
一個和秦四喜不過是有過幾面之緣的鏢局二娘子,親眼看見了秦四喜飛升。
不久後,她就帶著自己全部的家業和嫁妝在山海鎮安了家。
替秦四喜修廟,替她查生平著書,夫家不許,她就跟夫君和離,帶著改了姓的女兒一起,幾乎走遍了秦四喜生前去過的地方。
莽撞嬌憨的少女一日日變得比從前更穩當妥帖。
宋霜還記得秦四喜飛升十年後,她見到的武素琴,一顰一笑,穿衣打扮,都讓人疑心過往那個神采飛揚的女子還在人間,在武素琴的身上。
她沒有模仿她。
她只是記得她,如她還活著的那般記得她。
這些,宋霜在來的路上都跟秦四喜說了。
世上沒有人能比活了五百年的秦四喜更懂得「守」這個字有多難,她飛升二百多年,武家守了二百多年,其中的艱辛不比她活得五百年少多少。
至少,整整五百年裡,她主要守住自己的心就夠了。
「她還像從前那般容易生氣麼?」
「自你去後,我只知道她有一次氣得極狠,她原本並不懂祭祀之事,就從海神廟請了個廟祝,結果那個廟祝說你成過婚,應該把你的夫婿都造像擺出來,還應該寫你是褚秦氏。武素琴回來的時候,廟裡多了三尊男子的雕像。」
秦四喜轉頭看向宋霜:
「這個廟祝很有膽量啊。」
宋霜木著臉:「武素琴那年已經六十七了,提刀砍那個廟祝,從山海鎮一直砍到了明城,那個廟祝摔斷了一條腿一條手臂,掉了半口牙,後背挨了兩刀。」
秦四喜:「……真不愧是小武娘子,現在的武家就是小武娘子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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