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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話。」柳朝姝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下,「你怎麼不說是你憊懶?你兩旬給山長看一次課業,你呢?」
「哼!」小姑娘把臉埋在自己阿娘的腰腹,不肯說話了。
「你們父親春闈未中,寫了信來。」
一聽見「父親」二字,兩個女孩兒臉上的笑意都淡了下去。
見兩個女兒如此,柳朝姝的心中只有心疼。
「你們放心,我既然將你們從易陽縣帶了出來,就不會再把你們送回去。」
說完,柳朝姝的臉上流露出了幾分的冷意。
從她正月裡帶著三房的身家和兩個女兒出走,孟叔恆給她寫了三封信。
第一封信開篇是斥責她不該任性妄為不敬翁姑,也不該將庶子留在老宅,後面語氣轉緩,讓她帶著家業和女兒一起到繁京。
柳朝姝自然拒絕了,她話也說得動聽,先說自己離開易陽之後多麼惴惴難安,一路上又多麼危險重重,再說自己到了廬陵之後得了當地豪族相助,在鶴洲邊上買房置地,已經安穩了下來。
至於她是如何離開孟家老宅的,柳朝姝覺得孟家人一定會跟孟叔恆講上幾十幾百次,來彰顯她這毒婦的狠辣,不需要她再重複了。
第二封信,孟叔恆的態度就更軟了,訴苦說在繁京吃喝不慣,苦寒難捱,想妻子,想女兒。
情真意切,字字動人,柳朝姝忍不住,將這封信給了旬休回來的兩個女兒看。
「滿篇都寫了『要錢』二字。」
孟月池的點評讓柳朝姝伏案大笑。
錢她自然不會給的,挑了些廬陵不值錢的特產塞了一車,滿滿當當送去了繁京。
至於回信,自然也是滿紙心疼,滿紙訴苦,又盼著他能科舉得中。
「這第三封信,你們父親直白了許多,科舉不中,他也不想回易陽,只想留在繁京入國子監,讓我帶你們去繁京,若是我不答應,他就讓我給他一萬兩銀子。」
說完,柳朝姝笑著搖了搖頭。
「除了防身銀子,我把所有的錢都拿來置業了,人是不會走的,錢我不給……他想入國子監,還得求我姨母。」
說到自己的姨母,如今的殿中監柳鉉徵,柳朝姝輕輕嘆了口氣。
「你們的姨外祖母也來信了,要看麼?」
姨母的來信倒是在柳朝姝的預料之外,不過想想也知道,柳朝妤早就希望她離開孟家,知道她真的這麼做了,她肯定高高興興地給姨母寫信,還覺得是「報喜」。
兩個小姑娘都想看,柳朝姝讓人將裝信的匣子拿來,從裡面取出了一封信。
見孟月容坐在自己的懷裡就要探頭看信,柳朝姝將信遞給了孟月池。
「你要把為娘的腿都坐斷了。」
孟月容吐吐舌頭,像一隻小鳥一樣飛撲到了阿姐的身上。
孟月池一手拿著信,一手攬住她的肩膀。
殿中監柳鉉徵,當今陛下的肱股之臣,因為從蘇姮起,明宗、仁宗時候幾位女相都做過殿中監,她現在已經被民間稱作是「柳亞相」,可見其身份之不凡。
自女官復朝至今,她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女相的女子,在書院裡,孟月池經常聽山長和夫子們說起她的為人處世、治國之策,親眼看見她的字跡倒是第一次。
這樣一個活在漩渦之中的人,字跡毫無花哨之處,平實堅毅,信也寫的親近又簡單。
她叮囑了柳朝姝兩件事,一件事是在廬陵的時候要敬重薛重歲,另一件事是讓她將家產儘快入了白冊,這兩件事都做好,她便可以安然在廬陵守著兩個女兒了。
「娘,白冊是什麼呀?」
「白冊是田產交易記檔的冊子,這本冊子上可以錄阿娘的名字。」
回答孟月容的是孟月池。
大啟朝自明帝起女子就可以立戶置業,如今雖然被添了許多的限制,只有有功名的已婚女子才能擁有田產,沒有功名,柳朝姝也是有空子可鑽的,只要在衙門記了白冊,靠著這份記檔她就能支配在廬陵的產業,一應收入按時納稅便無人追究。
白冊也只是權宜之計,按照《大啟律》,白冊用了十年就要被封存,在那之前柳朝姝得把家業落入黃冊,也就是戶產冊中。
柳朝姝早就把這件事辦妥了,她想的很清楚,她兩個女兒都聰慧,十年的時間,總有人能中舉。
「你們兩個可一定要好好讀書,不然,為娘我創下的家業你們都守不住。」
孟月容「嘿嘿」一笑,賴在了阿姐的懷裡。
「阿姐,你聽見了嗎?」
孟月池將信收好,起身放回了柳朝姝面前的信匣里。
孟月容跟在她屁股後面,探頭看匣子裡面。
「阿娘,外祖母也來信了呀?」
匣子裡的一封「吾兒朝姝親啟」在最上面。
柳朝姝低著頭,將信匣合上。
帶著兩個女兒離開孟家一事,她自然得告訴自己的母親柳鉉徽,不然等孟家的信先一步到了,她母親定會被
孟家人氣死。
給母親的那封信她寫的很艱難,她想寫自己在孟家和孟叔恆的貌合神離,卻心知母親會讓她忍耐,她還想寫孟叔恆的人品低劣,又能想像到母親勸她男人都是如此……最後,她只能用平直之言說孟家不讓她為孟月容延請女夫子,她就帶著女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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