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千鈞一髮
她如果再由著這孩子救自己的話,時間往後拖延,危險一分一分增加,現在本來就形勢危急,她勢必要做出決定了。
「丫頭……你趕緊走吧……」她拉開那丫頭努力拉她腳的手,勸著。
這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她又怎麼能夠讓這孩子因為自己,遭受生命危險呢?
在這種危及生命的時候,她以為那個孩子應該會聽她的話,知道放棄的,可對方卻做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的舉動。
陳妙妙在試圖掰開卡住夏伯母腳的木片未果數次之後,她心下一沉,並不是不知道,再繼續在這個地方耽擱時間意味著什麼,可是她絕對不會同意夏伯母的話,扔下她獨自逃命。
她腦子轉得飛快,幾乎是一瞬間,她就下定了決心了。
「夏伯母,你拉好被角。」
她將自己這邊的被子角塞到了夏伯母的手裡,然後她自己,則在夏伯母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迅速的一掀被子,從裡面鑽了出來,整個人直接暴露在了火焰和濃煙面前!
剛鑽出來,她就感覺到身上被高溫和附近火舌舔上的刺痛,以及滾滾的烏黑濃煙已經充斥了整個二樓的空間。
她忍著直接暴露在高溫下的難受,以及缺氧造成的頭暈無力,勉強的支撐住自己,蹲下了身來。
不用身處在狹小的濕被子下,她能更方便的使勁扣住卡住夏伯母腳的那塊木片,狠狠地往外掰。
耳邊是夏伯母被她的舉動嚇到的聲音,還一直試圖攤開被子重新把她裹進來。
「夏伯母,您信我,我們倆一定都會安全逃離這裡的。」她趕緊抓住了夏伯母要攤開被子的手,語氣里的篤定,似乎有著安撫的作用。
夏伯母終於不再堅持,她也終於可以全神貫注的去對付眼下的難題了。
那塊木板並不是很厚,並且因為高溫,已經變得很脆了,她只要再用力掰兩下,一定可以把它掰開的。
陳妙妙咬著牙,憋著氣,可是這樣需要消耗力量的動作,怎麼可能一直憋氣。掰了沒兩下,她的肺部因為缺氧,都已經讓她感覺到快要爆炸了。
可是她不能吸氣,只能用盡全力讓自己憋住了,手上還要一刻不停歇的扳動那塊木板。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腦袋越來越暈,眼睛也感覺越來越花了,她知道這是身體在極度缺氧的情況下,警告她要趕緊呼吸的現象,可是她只能抗住這些快要瀕臨身體極限的所呈現出來的難受,繼續努力地做著手裡的事。
只聽一聲脆響,那塊木片終於被掰下來了,姚海露也趕緊把腳縮回來,然後把被子攤到她身上,將她裹了回來。
在終於掰開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嗆進了一口煙霧,差點連肺都咳出來。
背上似乎有些痛,但她沒有那麼多時間估計,連忙扶著姚海露,往樓梯衝了下去。
樓梯上的情況,比起她之前上去的時候,也更糟了。
除了扶手,連腳下踏的毯子,都燃起了不小的火花,每一步,都像是在燒紅的鐵板上赤腳前行一樣。
可只要走完這一段樓梯,到了一樓,就安全了。
她這樣想著,扶著夏伯母一層一層的快速往下跑,可就在快要踩到一樓的大理石地板時,陳妙妙清晰地聽到頂上忽然出現的聲音。
她警覺地探出頭來,往上看去,就看到頭上是前往三樓的樓梯,此時已經禁不住這邊逐漸往上躥高的火焰燃燒,也已經被燒起來了,而那陣聲響,正是一塊被燃燒著的沉重木材,逐節斷裂的聲響。
那帶著火光的木頭往下在她的瞳孔中放大,火光閃動,眼看就要砸到兩人了。
千鈞一髮之際,她下意識的,將夏伯母推向牆壁,而自己則同時也趕緊往欄杆這邊一閃。
可惜晚了一步……木料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腦袋上,她完全是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陷入了昏迷的陳妙妙,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來,一直順著樓梯,滾到了一樓的地板上,一動不動。
被推到牆邊堪堪躲過這一擊的姚海露,不明就裡的掀開被子,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驚懼的瞪大了眼睛大喊著,也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下了樓,趕到了已經完全不省人事的陳妙妙身邊。
陳妙妙緊閉著雙眼,臉上都是黑乎乎的泥灰。她安靜的躺在地上,一眼看上去,根本就沒辦法分辨她是否還有呼吸。
姚海露帶著驚惶,顫抖著伸手去探這孩子的鼻息。
她很害怕,她害怕自己的手無法感受到,這孩子呼吸。
她擔心……這孩子再也並不能睜開眼了……
明明會處在危險中的,只有她而已,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孩子會不顧一切的,拼上自己性命也要來救她?
如果不是來救她,這孩子甚至應該已經安安全全的到家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
指腹那頭,傳來了溫熱的呼吸,終於讓姚海露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這孩子,還有呼吸……
消防車和急救車,差不多一前一後,同時抵達。
二樓的已經往三樓蔓延的火勢,很快就被配備了高壓水龍頭的消防車給壓制住了。昏迷不醒的陳妙妙也被抬上了擔架,送上了救護車。
姚海露這才發現,那孩子的背部衣服,已經被燒灼出了一塊大洞,裡面的皮肉也是慘不忍睹。
她知道,這是在樓梯上,這孩子為了幫她把腳拔出來,暴露在滿是火焰的走廊上,才被燒成這樣的。
她坐在救護車上的擔架旁,緊緊的握住了陳妙妙的手,眼裡的淚水忍不住往下掉個不停。
姚海露在心裡不斷地責問自己,一開始的時候,為什麼要對這麼好的孩子做那些事情?為什麼自己非要在言語上,在行為上折辱這孩子?就因為出身嗎?自己為什麼當時,一定要兒子和這孩子分開?
第一次,她如此的感覺到內疚。
一旁的醫生抓緊時間,現在車上做完了簡單的檢查,他剛取下聽診器,姚海露就迫不及待的詢問:「醫生,她怎麼樣了?」
「初步看來,除了背後的明顯的燒傷之外,還沒有看到其他的傷口。」醫生盡職盡責的回答著:「但是,不排除她被撞擊的腦部,會不會有比如腦震盪之類的病症,還要等到了醫院,再詳細檢查一遍。」
聽完醫生的話,她的心裡依然並不輕鬆,按照他話里的意思,陳妙妙現在的情況還並不明朗,到底上到什麼樣的程度,這都要等到醫院了,才能確定下來。
「丫頭……你一定要沒事啊!」
躲在路邊草叢裡的丹尼爾,看著二樓透過窗戶漫出的火光,一開始,是很滿意的。
就是這樣,放火燒一燒夏易博的莊園,反正那層樓也沒有人住,傭人什麼的,都住在一樓,或者兩邊的小平房裡。現在時間也不算晚,這個時候放火,既能有時間讓二樓的火勢變大,又不會真的傷到人。
而夏易博那邊,得到這個消息的話,也會想到是自己做的吧。
到時候,他倒要看看,夏易博還能不能夠那麼輕描淡寫的把他給放了。
畢竟縱火這件事,已經完全會危及到了人身安全問題。
夏易博這次,總不會再放過他了,這次他一定會主動讓警察來抓自己的吧?
丹尼爾將放在衣服里的項鍊拉了出來,握在手心裡,又吻了吻那個項墜。
刺耳的消防車在趕到之後,紅藍頂燈不停閃爍的救護車,也到達了現場,這讓躲在草叢裡的丹尼爾茫然起來。
消防車來,那是正常,可是……那邊不是沒有人住嗎?怎麼會有救護車來?
他的神經被繃緊了起來,緊張的盯著從救護車上下來的醫護人員的動作。
一個擔架,被兩名男護士從救護車廂里抬了出來,和醫生一起,往起火的莊園方向去了。
難道……他放的火,真的……傷到誰了?
丹尼爾心裡一驚。
可是……怎麼會?夏氏總裁現在是住在他家的別墅里的,夏氏總裁的夫人,不是已經和她的兒子夏承軒,一起回美國了嗎?也不可能在莊園裡的。
所以,怎麼可能會有人因為這場火,受傷呢?
大概是因為火警所以順便也出了救護車吧。
他在心裡這樣寬慰自己,可是,這個理由,實在太過牽強,根本就站不住腳,自然也沒有起到寬慰的作用。
他伸長了脖子,一瞬不瞬的盯緊了抬著擔架往救護車跑過來的幾個人。
在看清的那一瞬間,他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跟著醫生一起過來的婦人,不是夏氏總裁夫人,還能有誰?
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並沒有聽說她回來的消息啊?
看樣子……她應該是沒事的,那麼……躺在擔架上的那個人……是誰?
丹尼爾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站起身來,朝擔架上的人盡力看去,在看清了擔架上的人的面容的時候,一股寒意直直的透到了心底。
躺在擔架上,看起來似乎已經昏迷不醒的人是……陳妙妙。
他這次縱火,只是想要嚇嚇夏易博而已,他只是想要夏易博知道他的憤怒,知道他的恨意。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因為這件事,去傷害到別人的。
怎麼辦……怎麼辦?
他有些慌神起來,這個時候,他的思維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大的一件蠢事。
他為了自己的報復欲望,將別的人,也牽連了進來。
「我怎麼會這麼做……」他聲音發抖,心裡全是懊悔:「我該怎麼做……媽媽……」
他打開項墜,項墜里照片上,女人碧藍的眼睛,和他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