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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書墨的側臉隱在黑暗裡,只有菸頭星星點點的光,不臭不嗆,有淡淡地香糙氣飄來。

    談書墨問:“趙水光,你的一輩子是多久?”語調不變,語氣不變,就如同平日在英語課上他說:“趙水光,你來解釋下過去完成時的用法?”

    趙水光愣住了,談書墨說:“一輩子很長,別掛在嘴邊。”

    趙水光想到談書墨是原來是聽到她說的“只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那麼喜歡別人了”那句話。

    原來他是聽到了啊。

    趙水光有點不知所措,像幹了壞事,可又不知錯再哪,她回頭趴在車上,看著稀稀疏疏的人流,說:“老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不可能忘記他的。”

    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那樣一個人,陪我長大,教會我珍惜,也為他在被子裡流過眼淚,贈我以歡喜給我以傷悲,但現在想來過去的種種不好都已經不重要了,留下的都是值得微笑的記憶,我,不曾忘記,也不可以忘記。

    談書墨淡淡地說:“那就不要忘記。”

    趙水光訝異於他的話,人人都在否定她的情感,人人都說要勇敢地往前看,人人都說以後會有更好的,連她都要問自己是不是那段感情很是幼稚,為什麼過於執著,這時卻有個人對她說:不要緊,你可以帶著所有的美好和痛苦一起前行。說不無振動式是不可能的。

    江邊吹來濕潤的風,打入眼裡鹹得要流出淚來,談書墨踩了煙,回身,這樣冷漠疏離的人,在大橋下昏暗的燈里卻清澈暖人,他伸手繞過趙水光的大圓球帽子,扯扯兩面的墜子,靈巧的手幫她打出漂亮的蝴蝶結,趙水光只覺得鼻間滿是是飯店裡檸檬味洗手液的味道。

    約是覺得自己手藝不錯,談書墨揚起漂亮的唇角,溫暖的大手,貼在趙水光兩頰垂下的帽邊上,燙紅了趙水光呆呆的臉。

    他彎下腰來,眼睛對眼睛,可以看到他黑眸里點點的光彩,他說:“正因為有第二,第三次的戀愛襯托,初戀才得以美好,。”

    收手,上車,發動,搖下車窗,對石化了的人說:“上車。”

    趙水光才拉了帽子,遮住了臉,躲進車裡。

    糖水鋪子

    放假沒幾天快開學了,希妙又攛掇著趙水光去上瑜珈,希妙說:“小光,誰讓你那麼能屈能伸,一看就是練瑜珈的料。”

    趙水光本是懶得和她扯,看看手上的卷子,作業都差不多了,就去了,反正試上課也不用她交錢。

    哪裡知道第一次上課,居然是運動量最大的流瑜珈,希妙這賊人是能偷懶就偷懶,明明練舞蹈的筋骨那麼活絡,能做到的動作硬是做一半就好,就這一半也是相當的漂亮,苦了趙水光,半年沒運動的老胳膊老腿,只好死掰,做完之後,只有五馬分屍的感覺。

    走出新世紀大廈,腿都軟了,卻聽得希妙說:“哎,那不是上次看到的大帥哥嗎?小光,是你們老師吧。”趙水光的注意力本是集中在腿上的,聽她那麼一說,抬頭一看,果真是談書墨,一身復古格子紋毛呢大衣正從旁邊的大廈走出來,英倫風的搭配使得談書墨身上學院派的華貴氣質顯露無遺。

    趙水光還沒花痴完呢,就聽到希妙喊:“老師”趙水光很想掐死希妙,積極個什麼勁啊,他什麼時候變你老師啦。

    談書墨從來沒想過人家在大街上喊老師是說他,還是逕自往車位那走,希妙看談書墨沒有反應,拉了趙水光就上前去,趙水光累得腿都快沒了,只好磕磕絆絆隨她扯,希妙跑近了喊:“老師”,談書墨才回了頭,看到趙水光耷個腦袋喊:“談老師好。”冬日裡大大的太陽照下來,只看得到她的翹得肆無忌憚的短髮。

    趙水光自打上次之後就有些尷尬,想想還是抬頭說:“談老師,這是我好朋友,希妙。”“希妙這是談老師。”介紹人時,把年輕的先介紹給年長的,地位低的先介紹給地位高的,這等兵荒馬亂的情況下,趙水光還是穩得住的。

    談書墨對希妙點了下頭,說:“你好。”

    車窗滑下來,一看那標誌性的鳳眼就知道是誰,楚菲菲見到趙水光很是開心,剛才還嫌談書墨丟他在這裡很沒意思,一下子又找到樂子了,開心地說:“小光妹妹,真巧啊,怎麼在這呢?”

    趙水光說:“楚大哥好,來這練瑜珈的。”

    楚菲菲說:“啊,那你能把腿扛到臉上啦。”

    趙水光答:“不能。”想我練那幹嘛,又不是準備去要飯。

    希妙說:“小光,難得見到你朋友,兩位有空嗎?到哪去坐坐聊聊?”

    趙水光知她是職業病又犯了,希妙是學編劇的,一天到晚最喜歡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人一不小心,就被她寫去了,正像阻止呢, 楚菲菲卻說:“好啊,晚上才有事,小光妹妹請客,咱不能不去。”

    趙水光心裡憋啊,什麼時候變成她請客那,趕緊就往談書墨那看,心想哪有老師願意老和學生玩的,哪有老師讓學生請客的,您一定是不會去的。

    談書墨本是拉開了車門依在那的,看到趙水光殷勤的眼神,說:“那……”彎了手指輕輕敲了敲車頂,很是愉悅:“就走吧。”

    趙水光滿臉菜色被希妙二話不說拉上了車,楚菲菲發動車子問:“小光妹妹,咱上哪去啊。”

    趙水光本是烏雲罩頂,想能到哪去,去五星飯店不如把我賣了,學小說里的,咱大家都去吃麵條吃蓋澆飯,本小姐到哪去找那七拐八繞的店啊,再看看前面的那兩位主,一個比一個金貴。不管了,既然你們讓我決定就別怪我啊,說:“湖南路。”

    一路上都是希妙和楚菲菲寒暄,希妙邊說話邊拿出手機兩手連彈,把手機甩給趙水光,趙水光一看:我聽單陽兄弟說這姓楚的是大軍區少將,難怪那天那人喊他楚少。趙水光早猜到談書墨,楚菲菲那群人非富即貴,但她是在不懂什麼官銜,也懶得和希妙八卦。

    “前面是步行街,就這停吧。”趙水光說,車停好,四人慢慢走過去,一路搶鏡無比,趙水光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這一路上男人要不就是皮夾克,要不就是羽絨服,裹裹攘攘,穿大衣得也皆不如談書墨,楚菲菲的考究,加上這兩人長相又極佳,女人不好意思地多看兩眼,男人氣鼓鼓地看看但又敗下陣來,更甚者心裡還要安慰自己這兩人肯定是特殊職業。

    “到了”趙水光,在塊花花綠綠的門牌下停住,楚菲菲跳後兩步,一看牌子:糖水鋪子。叫出來:“小光妹妹,你確定是這。” 趙水光笑,不顧後面希妙掐了她一把,笑的更甜說:“這裡的湯水很好吃的!”心想,快說啊,不要進去了,大家撒油拉拉。

    談書墨本是手插兜里站一邊的,看見趙水光骨碌碌轉的眼,就猜到這孩子在耍什麼花招,對著趙水光燦爛一笑說:“來都來了。”細挑的眉眼妖冶逼人,抬了腿就進去了,趙水光想,這談書墨絕對得惡魔氣質啊!

    糖水鋪子裡不大其實極其雅致,藤編的椅子,白桌布的桌子,架子上還有最新的時尚雜誌,在這喝糖水的人不是很多,大家一般都是買了帶走,只有小情侶會講究氣氛地留下,此時也只有兩三個桌子的人。

    談書墨,脫了大衣外套坐下,露出了裡面的V字領羊毛衫,開口不大,卻隱約露出微凸的鎖骨,堅硬的骨線,領口的三條紋飾邊清楚地框出微微的胸肌線,舉手投足間身體輕輕滑過絨衫,貼身但不緊身的裸露散發出恰如其分的性感。

    四人坐定,開始點單,趙水光和希妙駕輕就熟,點了一份杏仁豆腐,一份紫玉西米,趙水光推薦說:“談老師,楚大哥,他們這的芝麻糊很出名的,都是自己磨的,也不是很甜。”這樣說一是的確是知道大多男生都不喜甜食,還有個小心思就是,趙水光知道吃完芝麻糊牙齒上都會粘著小小的黑芝麻沫,我看你這談書墨怎麼優雅。

    楚菲菲點了凍鴛鴦,談書墨說:“就芝麻糊好了。”

    不一會糖水就上來了,一碗灰乎乎的芝麻糊就擺在談書墨精緻的臉下,談書墨眉頭也不皺,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了白瓷勺舀了一口,沒說話,趙水光有點擔心,以為他不喜歡吃,挖了自己的杏仁豆腐到談書墨的碗裡說:“談老師,你嘗嘗這個,我還沒吃過,不好吃可以和你換。”

    趙水光平時和一棒子女生吃慣了,都是你嘗嘗我的,我喝喝你的,不喜歡就換過來的,一時也沒覺得不妥。

    談書墨看見杏仁豆腐像個小白胖子一樣浮在芝麻糊上,有點好笑,這個趙水光有時大大咧咧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其實對別人的一舉一動觀察的仔細,比同齡人的心思敏感很多,有點小聰明整整人,卻還會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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