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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的相處,她們心裡才對她的隱瞞有所芥蒂,大家都那麼熟了,不是嗎?
但將心比心,許瑩想,換了自己,這樣的情況也是不那麼容易說出口的吧。
一宿舍的人都把板凳搬一起,趙水光只好從高中畢業的暑假和談書墨在一起到現在的事情大概地說了一下,其實她是很不好意思提起這種事的,但也是沒有辦法了。
講完之後,楊楊一把握住趙水光的手說:“小光同學,您太有財了,俺們以後跟您混了。”
趙水光看看彭曉曉也是一臉的激動,真的是沒話說了,反正她不是正常人,她們一個宿舍的也不是正常人,趙水光同志深深地相信這一點。
趙水光在多年後還會想起這樣的早晨,以及那時灑入宿舍里的清新的晨光。
談書墨陪院領導做接待訪問,送走了來客,路過體育館,不經意一瞧,正好那孩子在裡面上體育課選修課,一排人站那打太極。
他想起上次,趙水光上完體育課到他辦公室玩,躺沙發上直錘腿,抱怨說:“早知道不選太極了,和你說,這老師太狠了,一開頭就跑個4圈的,還要做蛙跳!看看,我都快被他訓練成史瓦辛格了!全是肌肉!”
他早就知道長跑是這孩子的硬傷,看她在那又錘又打的,不禁莞爾,丟了筆說:“哪兒是肌肉,我瞧瞧”走到她面前做勢要掀她衣服,趙水光嚇得趕緊跳起來說:“談老師,來來,我給你比劃下。”她雙腳站開說:“畫個大西瓜”,在空中畫了個圓,又念念有詞:“一半給你”一手在空中垂直切下來一半推到左邊,又說:“一半給我。”還沒做完就嚷:“臭死了,我去洗澡了!”像只小倉鼠一樣躥出門去。
談書墨靠在沙發上捂著臉低笑,這孩子又害怕,還又要不做得那麼刻意,怕傷他自尊嗎?真是太逗了。
都是很早前的事了,談書墨現在想起來,還是心裡滿滿的笑意,他站在遠處,眯著眼,看著那孩子有模有樣地在空中劃了個大西瓜,他嘴角不由爬上笑容,現在可是比當時做得好多了。
“就是這孩子嗎?”談書墨斂了笑容回身,看到胖胖的院長站在身後,正笑眯眯地看著體育館裡的他原先看的地方,談書墨頷首喊了聲:“錢老”,錢院長是他很熟悉的長輩,私下時,他都是喊他:“錢老”。
錢院長五十多歲,能在院裡做到這個位置,到底是有點本事的,見過的風浪多了,自然有氣定神閒的大氣。
錢院長北上求學的時候,被談書墨爺爺談忠騏收留,能拜在談忠騏那樣的文壇泰斗門下,錢院長是一輩子都記得這樣的知遇之恩的。
後來得知談書墨居然是談忠騏老人家的二孫,錢院長恨不得就在談書墨身上努力提拔,湧泉相報,卻沒料到談書墨這樣有傲骨,課題申報,論文研究,一絲一毫都親力親為,不帶一點貓膩,他不由感慨到底是出生世家,果然有其祖父其父之風。
錢院長也就不著急,這樣的人才能吸納進他們院,功成名就是早晚的事情,果然,談書墨的經濟論文接二連三地在海外發表,錢院長私下也知道談書墨在業界做諮詢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直嘆長江後浪推前浪。
可沒想,這樣的天之驕子居然會傳出這等謠言,錢院長本是不信,可他是過來人,遠遠地看平時那樣熾熱的眼神,他心下一驚。
錢院長:“小墨,你也算是我看到大的,最近有些傳言不大討好啊。”
談書墨清淡的眸子一如既往:“錢老,我有分寸。”微微笑了下:“學校沒有規定不許老師和學生在一起吧?”
錢院長“咳”了下,看看年輕人運籌帷幄的臉龐,說:“談老師,我也是過來人,你這又是何必呢?大好的前途,無端端為人提供話柄。”
談書墨連眼都沒眨,說得毫不猶豫:“錢老,您說的我懂,我只是做了一個常人該做的選擇,如果真如你所說,也只能說明大家看中的不是學問而是我談書墨的私事,不如及早抽身。”想想還說:“錢老,謝謝你,我分得清什麼是最值得珍惜的。”
談書墨一開始並沒想過一直當老師,但捨不得趙水光這孩子,他本就是倨傲的人,哪有什麼好怕的,今日的局面也在他預料當中,要真當不成老師,憑他談書墨的經歷,還真不愁找不到地方去。
錢院長看他這樣鎮定,很是頭疼,最棘手的就是遇著這種榮辱不驚的人,還真不知道有什麼可以打動他的,拍拍他肩,趕緊說:“小墨啊,我也不是那意思,可對方只是個孩子,值得嗎?”
錢院長那個年代是父母之命的婚姻,有個嫻熟的妻子,談不上多愛,但人生嘛,不就是過日子,男人有了穩定的家庭,讓人覺得是個有是個責任心的人,事業上也會蒸蒸日上,他實在不理解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了,愛來愛去的,他本以為談書墨是拎得清的人,沒想到也會這樣,他本想說那樣的小女娃懂什麼?聽完談書墨的話,自是明白她在談書墨心中分量不輕,轉了話鋒。
談書墨側了身子,手插在兜里,看著不遠處的趙水光閉了眼睛在做練習,館內嘈雜的練習聲仿佛都遠了,陽光透過館頂的天窗落下來,她的手不停得劃著名手勢,光線就斑駁地灑在她的柔軟的發上,舞動的手上,細嫩的臉上,讓她看上去一身都暖烘烘的,一下子就讓他的心裡溫暖的幸福漲漲的要漫出來了。
談書墨閉了閉眼說:“錢老,您是文學界的老前輩了,記不記得詩人聶魯達說過‘當華美的葉片落盡,生命的脈絡才歷歷可見’。”
他指指遠處的那點:“那孩子就像北方的樹幹,清晰,勇敢,堅強。”
很多人都問過他為什麼會談如此年少的戀愛,他只是笑笑。
他談書墨兒時隨家人在北京長大,後到英國求學,回來在江南工作,二十八載走南闖北,見過的市面,歷經的風浪都可以出書了,對於女人他見得多了,甚少在意背景長相的,對他來說只要和得來就好,但他一向聰明,對人對事太容易看得透徹。和同類的人談戀愛,他太過疲憊,功於心計的人有一個就好。當然他也不是老牛吃嫩糙的,要真喜歡年輕的他早就選擇了。
趙水光比同齡人機敏很多,一開始像南方的樹葉,搖頭擺尾地在那裡,春意盎然。接近了,才觸到了青澀的枝幹,她其實是個極其易感的孩子卻堅強地帶著一地的回憶笑著。和她在一起後,他一節節順枝節摸上去,她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讓他窩心,她喜歡的時候就手舞足蹈地表達她的歡喜,不喜歡的就默默地坐著,為免傷人她也不多言,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久違的真誠。
喜歡上一個人,總有撞入心扉的那一瞬,他看著她,突然就想起兒時爺爺帶他坐火車去天津,那日一路寒冬,卻見堅挺枝椏筆直地掠過車窗,讓他充滿莫名的感動。
人年齡越大越容易隱藏自己,學會說些言不由衷的話,學會不喜歡的事也要逼自己去做,慢慢所有的行為都變成自然而然的了,有的時候還為自己耍的小心計沾沾自喜,爾後,再看到這樣執著的人反倒認為別人的不正常的,忘了自己曾經年輕過。
到底什麼是值得,什麼是不值得,他從來沒有去衡量過,他有自己的堅持,對趙水光的事,他絕不放手。
談書墨挺直身子,依然盯著遠處的她,開口:“沒有值不值得,對她,我甘之如飴!”
錢院長不再多言,嘆了口氣,背了手走遠了。
談書墨靠在樹上,勾嘴角,想,趙水光啊,趙水光,為了你,我可是把一輩子肉麻的話都給說盡了!
下午是談書墨的課,趙水光走進教室很想罵“靠”,平時不大擁擠的階梯教室,居然坐滿了人,楊楊朝她擠擠眼睛,說:“知道啦,談優質的魅力,你們的緋聞可是比禽流感傳得還快!”才說完就被許瑩掐了一下:“什麼緋聞,會不會說話啊。”
趙水光笑笑搖了搖頭,在眾人的目光下,好不容易找了位置坐下。
談書墨這學期教國貿的金融學,準時到場,對那麼多人視而不見,照講他的課,末了說:“過兩周期末考,從開學到第九章的內容,四十道選擇,五道大題, 有問題周四到辦公室找我。”收書走人。
頓時,教室里怨聲載道,談書墨出題是出了名的,沒人敢讓他劃重點,沒人敢討價還價。
趙水光她們收了書出去,走在後面,聽旁邊的女生說:“那個就是一班的趙水光。”
趙水光面無表情地和宿舍人從那兩人身邊擦身而過,她都覺得自己快被練出來金剛不壞之身了!只是鬱悶地想,這樣的日子還是來了。
後面的女生講了句:“啊,也不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