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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遞給趙水光紙巾,許瑩還想說哪個男人的手那麼好看呢,沿了手看上去,不由大駭,那張三分性感,七分冷傲的臉正是談書墨,許瑩傻了眼,沒想到這兩人會來這地兒,趕緊弱弱地喊:“談老師”,談書墨點了點頭,正好旁邊的人拿了拖盤站起來,他淺笑:“一起坐吧。”

    許瑩哪敢不從,拿了餐後,趕緊拖了老鄉入座,她那老鄉也是久聞談書墨的大名,這樣的事正是求之不得。

    趙水光揀了湯包給她們,許瑩本是坐早趙水光旁邊大氣都不敢出的,盯著自己的粉絲吃,暗暗觀察兩人,發現談書墨會把辣椒醬推到趙水光跟前,趙水光掀了蓋子就加進湯里。她和趙水光吃了那麼久的飯,今日才發現這人真的是很能吃辣。她又看到談書墨把自己碗裡的鴨腸挑到趙水光碗裡,趙水光連眼都不眨地吃了,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人,做著這樣的事卻像是再自然不過了。

    許瑩看談書墨褪了層光圈似的,對他的印象似乎也不光是講台上那個冷漠的老師了,膽子也大起來,問:“談老師,你碗裡怎麼只有粉絲?”

    趙水光咬了口湯包,烏里烏拉說:“這人挑食,不吃肝臟類的!”

    談書墨擰開礦泉水瓶說:“趙水光,你以後胡蘿蔔自己吃。”

    趙水光趕緊住嘴,天知道她最討厭吃胡蘿蔔,每次有他都是挑出來給他吃,談書墨有一日總算爆發,無奈地說:“趙水光,你什麼時候那麼聽話,我說我不討厭吃胡蘿蔔,沒說我喜歡吃。”

    兩個人在一起有時能記住的不僅僅是彼此說的話,做的事。

    從此,趙水光一吃到菜里有胡蘿蔔總能突然想起談書墨來。

    原來我記住的要比想像中的多很多。

    許瑩看見兩人鬥嘴,真是奇了,對談書墨的印象也像點常人了,冒了膽子問:“談老師是怎麼認識小光的?”她雖然是聽過趙水光的解釋,但那時籠統的,又加上趙水光害羞,細節都沒說。

    談書墨仰頭喝了口水,看著埋頭裝吃,耳朵都紅了都某人,撩起笑容,說:“我是她高中老師。”

    許瑩和她老鄉對望一眼,差點以為幻聽了,這兩人還有此等淵源,許瑩在桌下偷偷掐了趙水光大腿一把,趙水光“啊”地一叫,瞥見談書墨嘴角意味深遠的笑,惡狠狠的瞪了他眼,那人卻笑得更加開心。

    許瑩平復了下她幼小的心問:“那你們高中就在一起拉?”

    問完之後,覺得自己特三八,但就是管不住嘴巴,她好奇死了,想想以談書墨的性子估計是不會答她的。

    談書墨居然淺淺的笑著說:“不是。”

    許瑩恨不得讓他全講了算了,可還是沒那膽子,只好和她轉到其它話題上。

    趙水光雖然住嘴,努力吃但所有東西都是看在眼裡的,她以前和希望在一起的時候,朋友全是認識的,無從對比,但趙水光也和女性朋友的男朋友一起吃過飯,大多男生都會覺得不自在,而且女生的問話大多沒有邏輯,男性最後要不就是找藉口落荒而逃,要不就是招架不住面有難色。

    但談書墨自始至終哦沒有一絲不耐,也不殷情,他就坐那靜靜的聽著,餐館的聲音太吵了,他偶爾會弓了身子近一點聽清楚,然後掛著淺淺的笑著回答。

    這讓趙水光很是感動,一個男人尊重你,同樣他也會尊重你的朋友。

    趙水光和談書墨吃完先走,出門的時候居然下起雨來,去隔壁的超市買了雨傘。撐開透明雨傘,兩人並肩走入雨幕中。

    不一會兒,趙水光手機震,打開一看是許瑩的留言:親愛的,鑑定完畢,好男人是也,PS:您老看人家的目光可是那個赤裸裸的真情啊。趙水光紅了臉,咕嚕著這許瑩不得好了,合上手機。

    談書墨看她咕嚕問:“怎麼了?”

    趙水光抬頭說:“沒事。”

    快走到學校,眼見兩個女生拼命的往前走,走了離他們五步,貌似不經意地回頭飛快地看了他們一眼,轉頭又湊一塊,趙水光暗想失策啊,失策,早知道買把大黑傘統統遮住。

    談書墨瞥見她皺著眉頭,齜牙咧嘴的樣子,不盡莞爾。

    夏日的雨,“噼噼啪啪”地打在傘上,空氣里有點cháo濕的土壤氣息,學校的食堂,大鍋爐里冒出裊裊炊煙,談書墨伸出溫潤的手臂攬住趙水光的肩膀,光潔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她正正好就窩在他的臂彎里,一個美好的弧度密密地攬住她的心。

    踩過雨坑,談書墨問趙水光:“暑假準備做什麼?”

    趙水光說:“玩唄。”想起去年他去英國害她傷心那麼久,趕緊說:“你又要去開會嗎?”

    談書墨說:“可能,但不會很長,準備回家一趟”想想,卻狀似隨口地問:“想去北京玩嗎?”

    趙水光想也沒想說:“想啊。”但又覺得有點不對勁。

    談書墨握傘柄的手指收緊,淡淡說:“可以去北京玩玩順便到我家坐坐。”

    趙水光吃了一驚,腳“啪嗒”下踩進水窪里,瞬間,濺得兩人褲上都是泥點,她手忙腳亂地掏出紙巾作勢要蹲下去擦,他嘆了口氣,扶住她,把傘柄塞進她手裡,自己彎下腰去,一手托起她的褲腳,一手輕輕地把污點抹去。

    趙水光很是不好意思,這現在雖然沒什麼人,但畢竟是在學校里,他是位教授,給人看見總歸要說閒話的,掙開他說:“沒事,我不要,我是讓你擦的。”

    談書墨知道她的尷尬,立起身來,淡淡地把紙收進兜,接回傘柄,兩人一時無語,只聽得雨點撞擊傘面的聲音。

    趙水光心裡發慌說:“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沒想好,我也想陪陪我媽,可能上點課。”

    她說的是實話,她需要好好想想,談書墨說“去北京玩玩順便到我家坐坐”,騙鬼啊,是去我家坐坐順便到北京玩玩吧!

    談書墨側身把她的頭髮別到耳後,還是把她攬回去,說:“沒關係的。”

    是他操之過急了,他談書墨什麼時候也會那麼急進呢,沒事,慢慢來吧。

    傘外,是一片雨幕,枝頭粉白的花瓣被打落下來,打著旋墜落,但它們藤蔓卻仿佛是蔓延向上的,雨點打在花枝簇擁的綠眼睫上,發出灼眼的新綠。

    正所謂,傘外一世界,傘內一世界。

    很快,放了暑假,談書墨留了幾天,還是飛回北京,趙水光每天和他打電話,發簡訊的時間仿佛就是一天標誌性的事情,她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的頹廢,想找點事做做。可惜還沒等趙水光想好,事情就來了,趙媽媽打電話來:“丫頭,現在快打車到人民醫院來,你外婆今早突然中風了。”

    仲夏之夜

    趙水光氣喘吁吁地趕到醫院,推開門,阿姨,還有表妹晨晨全在那了,趙媽媽回頭看見是她,喊了句:“丫頭”,眼眶泛紅。

    趙媽媽向來都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鮮少在自己女兒面前如此脆弱過。趙水光見這樣也慌了,逼著自己走上前,看見她家老太太全身插面管子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臉色也是黃得嚇人。

    趙水光有點不相信,上個月還在老太太家吃的飯,嚷著:“還是外婆燒得糖醋排骨最好吃,下次要吃外婆燒的。”老太太笑眯眯的幫她盛飯,邊說:“好,好”。沒想到,再無機會。

    上個月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小姨輕聲說:“媽,大丫頭來了。”趙水光趕緊靠到病床前,喊:“外婆”聲音還未出口已經沙啞。

    趙水光突然想起外婆以前總會說:“以後要是走不動了怎麼辦?”

    當是她還拍了胸脯說:“操心什麼啊,有我們呢。”

    那個時候,她從來都沒想過老太太會真的有站不起來的一天,原來這樣的事,老太太卻是在天天擔心著害怕發生的。

    小學的時候,趙水光大部分時間都和老太太住在一起,每日放學老太太都會在校門口等著接她,她還在路上鬧中要吃冰棍,但老太太都說太髒了,不讓吃,她就賴皮說不走了,雖然老太太也會生氣,但總能有幾次成功的。

    趙水光看著老太太臉上深刻的紋路,乾枯的皮膚,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酸澀,她還能想起老太太背著手出去打牌的精悍身影,她還能記得兒時老太太給她說的故事,她還能憶起在放學路上老太太的手握著她的小手溫暖,她是怎麼也想像不當如今的。

    趙水光握著老太太乾枯褶皺的手,就快落下淚來,突然很後悔自己沒有發現,突然很後悔自己有那麼長時間沒有握著老太太的手出去走過。

    老太太過了七十後就不再跑遠了,常笑著說:“這十年,我都快記不得新街口是怎麼走了。”現在再想來這話,辛酸的令人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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