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029米 墨九是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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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黑得晚。蕭府炊煙漸落,各房各院都在張羅晚膳了,湛藍的天際還留了一抹火紅的晚霞,把府邸的屋舍檐廊點綴得美輪美奐。
可這番美景卻照不到墨九這個陰氣森森的小院。
從蕭二郎那裡回來,她就拱在床上睏覺,身子曲得像一隻蝦似的,沒有半點兒活力。藍姑姑和玫兒哪裡曉得她昨夜沒有睡好在補眠?只心煩意躁地守著她,左一個嘆息,右一個嘆息。
「若使君在府里,興許還能為姑娘說上話。」
「使君對姑娘好好的。」
「唉!禁食又禁足,姑娘這日子,可怎麼過喲。」
「不如我去找薛侍統?」
「找他做甚?」
「問問蕭使君為何還不回府呀?」
這兩個人的對話,墨九聽了有些好笑。她打著呵欠把腳尖支在牆上,借力翻了個身,斜歪歪地瞥她們,「聽你倆這口氣,好像我要嫁的人是蕭六郎一樣。奇了怪了!你們不是應該去南山院找我那個死鬼夫君為我做主才對嘛?」
「呸呸呸!」藍姑姑趕緊捂著她的嘴,壓低聲音,「姑奶奶,這種話如何說得?」
墨九「唔」一聲,扳開她的手指,「那好吧,不說。你們快去拿飯,我餓了。」
這姑娘的心就像沒長在腔子裡似的,藍姑姑一臉憂傷:「禁食你吃什麼?」
墨九「咦」一聲,骨碌碌爬起來,反倒奇怪地瞅她,「老太婆禁我的食,又沒禁你們的食。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啊?莫非你準備給我弄一份單鍋小炒,再配上二兩花雕……嗯,這樣也可,就是別弄太多浪費了。」
「……」
她說得好有道理,藍姑姑和玫兒竟然無言以對。自古以來長幼尊卑都有秩序,一個婦道人家被長輩責罰了,哪個敢公然違抗?說禁食,那便得滴水不沾,就算食物擺在面前,也沒人敢忤逆。可被墨九一洗腦,雖然她們隱隱覺得哪裡不對,還是照做了。
於是,禁食成了一個笑話。
墨九不僅吃了,還吃得很飽。
不過,下人的飯菜到底少了一些油葷,吃到第二天中午,墨九已經不能忍受了,五臟六腑都在向她提出抗議。仔細一琢磨,為長久計,她倒也不著急,在院裡拆了一個花台,砌出一個鍋台,對外聲稱「連日噩夢,生一些煙火好避邪」,可實際上她卻搭了一個梯子大半夜爬牆摸了隔壁一隻大公雞過來,扒乾淨毛生生做成了一隻叫化雞。
當然,墨九也厚道。
她沒有白拿,在人家的雞棚里留了一張字條。
「坐陰背陽,此宅大凶!近日爾家宅不寧,獻上公雞一隻,以祭凶煞,驅爾大禍哉。——食神」
隔壁那戶人家一開始以為進了賊,可看到字條卻被唬住了。因為墨九說得事都是真的,他家這些日子確實家宅不寧,兩個小妾爭寵,吵得不可開交,正妻原想賢惠一次,卻被小妾合夥揍得滿頭大皰,鬧得那叫一個烏煙瘴氣。
於是他們便不當是賊了——試想,哪個賊只偷一隻雞?
食神來了,一隻公雞哪夠孝敬他老人家?第二天,這家男主人又宰了一隻雞,洗得乾乾淨淨白白胖胖地放在後院的漆案上,還燒著三炷香進獻給「食神」。
如此一來,墨九倒也方便,覺著禁足的日子真不錯。她收集了雞血,也不知哪根筋又抽了,吩咐夏青出去搞了好多黃紙繒來,又找了一支硃砂筆,一個人窩在梨樹下,畫起了黃符。就像一個正經道士似的,畫一張,她還念一下咒語,神態莊重,目光炯炯,搞得每個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觸及了什麼「生靈」。
只有玫兒不怕,她認真地看墨九畫,好奇得很,「姑娘,這圖案是什麼意思?」
墨九頭也不抬,「你想知道?」
玫兒眼睛亮晶晶的,「嗯。」
墨九繼續歪歪斜斜的勾上一筆,「我也不曉得啥意思。」
玫兒愣住,「那你畫它做甚?」
墨九哼哼,回答得理所當然,「用來嚇人啊。」
玫兒:「……」
不多久,一張張「驅鬼的黃符」就貼滿了小院的各個角落。
這還不夠,墨九在門楣上用硃砂混雞血寫了兩個字——「冥界」。
身為墨家傳人,考古專業的研究生,她毛筆字兒從小練的,寫得很有風骨,可這小院「外面豎冥界,裡面貼黃符」,愣是搞得陰氣森森,鬼里鬼氣。不過兩三日工夫,若非得了主子的差事,整個府里上上下下,再不肯踏入小院一步。
整個蕭府都在傳,墨氏的腦子病得不輕。
正常人都對她退避三舍,她卻有了更多的自由,換著法子的吃雞。
不過吃到第五日,這貨就吃膩了,半夜去拿雞時又留下一張字條。
「雞血已足夠破煞,換一隻老鴨即可。」
——
這些日子,楚州天氣炎熱,蕭府也因為大郎的婚禮熱鬧起來。除了墨氏在「冥界」發瘋的事之外,最讓人不解的是,以前成日宿花眠柳不落屋的蕭二郎,罕見地收了心,花街柳巷不去了,反倒對大郎的事上了心,忙前忙後的幫他籌備親事不說,老太太還允了他,下月十八,由他替病中的大郎行拜堂禮。
大宅底下,雞毛蒜皮的事都會傳得很遠。
那一日的鴛鴦亭,儘管溫靜姝用一個蹩腳的藉口替蕭二郎下了台,可府里的人都曉得蕭二郎什麼德性,人人都在私下竊竊,大郎媳婦兒長成那俏生生的妖精樣兒,他不肖想便不是二郎了。
這些話,也有傳入墨九的小院。
她沒什麼動靜,藍姑姑和玫兒卻替她焦心起來。
日子過得很快,眼看七月初十都過了,離十八的婚期只剩八天,若蕭二郎真有歹意,她們不得不防。
於是這天晚上,墨九正吃著酸蘿蔔燉的老鴨湯,藍姑姑又開始碎碎念了,「蕭使君為何還不回楚州?不說月初的嗎?」
玫兒也低聲附合,「有使君在就好了,想二爺再大膽,也不敢亂來。」
咬著鴨骨頭瞪她們一眼,墨九真的服氣了。她與她們不一樣,這麼多天了,蠱毒根本就沒有發作,她幾乎已經忘了這事,對蕭乾的「想念」自然也就淡了。看她兩個一唱一和又為蕭乾念經,她搖搖頭,懶洋洋地打個飽嗝,光著腳丫子踩在杌子上,一邊打量夏青為她畫的腳指甲,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到底哪個地方讓你們覺得蕭六郎是好人了?」
藍姑姑道:「就憑他瞧不上你。」
墨九:「……」豈有此理!
慢吞吞蹲下身來瞅著她,藍姑姑卻不似玩笑,認真地道:「姑娘打小就水靈,人人見了都說狐狸精投胎,好看得不像尋常女子。雖說沒長什麼腦子,只憑這臉蛋兒,這身子,走到哪裡不被男子多看一眼?偏生蕭使君沒有。我看他瞅你,就和瞅一塊木頭疙瘩差不多。」
「我去!」墨九不高興了,「你到底在誇我,還是在損我?他那是瞧不上我嗎?那他是悶騷,是喜歡裝……叉!唉,說了你們也不明白姑娘的魅力所在。總之,我才是你們的主子,靠著我,不比靠著他強啊?一個個的,都長的什麼心思?哼!」
「靠著姑娘?」藍姑姑眉頭挑得老高。
「嗯。靠著我啊。」墨九很嚴肅地點頭。
「那我不如拜菩薩去。」
看藍姑姑果真轉身,對著堂中的菩薩畫像拜個不停,墨九不由嘆氣。
「沒見識,我懶得理你!玫兒,上機關,睡覺。」
為了安全起見,墨九這些天做了一些簡單的防賊「機關」,不過白天常有丫頭往來,她也不用,只天黑的時候,這個院子是絕對不會有正常人敢來的,所以她準備歇下的時候,就把「機關」請出來。
可不曾想,亥時許,卻有人敲院門,「大嫂,是我,靜姝。」
墨九正在裡屋畫符紙,藍姑姑一個人伺候在側,聽見溫靜姝的聲音,她就想出去,墨九卻就著畫符的筆,杵在她額頭上,「定!」
說罷,墨九又溫和的笑:「靜姝啊,推門進來便是。」
溫靜姝應了一聲,剛把院門推開,便有一股子腥臭濃稠的東西從頭上潑下來,淋了她一頭一臉,還順著脖子窩兒便往衣服里鑽,又黏又臭,她拼命閉上眼,連續「呸」了好幾聲,方才問:「大嫂這是做甚?」
她不開口還好,這嘴巴張開,那水樣的臭東西就往她嘴裡流,瘮得她毛骨悚然,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急得想要跳腳。墨九站在屋檐下,哈哈大笑,「靜姝不怕,那是雞血,為你避邪用的。若不然,一入冥界,你可就有來無回了。」
「……」溫靜姝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擦拭一陣,她嘆口氣,「嫂嫂,靜姝過來,有要事相與。」
看她說著就走過來,墨九捂著口鼻大吼,「站著莫動,你就在那說。」
被她嫌棄了,溫靜姝拎了拎衣裳,眉頭微微一擰,「此事,靜姝不便說與外人。」
「哦」一聲,墨九也不客氣,喚了藍姑姑,「你去聽聽罷。」
藍姑姑欲哭無淚,只得悻悻靠近滿身腥臭的溫靜姝,一臉難看。可等她送走溫靜姝回來,臉色就不是難看了,而是僵硬,「這二少夫人是個沒壞心眼子的人,過來說話也是為了姑娘,你怎好意思禍害人家?」
墨九翻個白眼:「因為我是惡人唄,專整好人。」
藍姑姑一嘆,像要教育她,又像有更緊迫的事來不及教育,往左右看了看,把頭低下來湊到墨九的耳邊,「二少夫人說,二爺對姑娘沒有死心,甚至連老夫人都默許了,就等著姑娘與大爺成婚哩。我就尋思這幾日府里不大對勁,眼皮老跳吧,果然有事。這老夫人也太寵二爺了,簡直無法無天,姑娘要防備著些……」
墨九撐著額頭想了想,點頭,「好陰險,我喜歡。」
見她又犯傻病,藍姑姑嚇了個真切,「姑娘,你可不要亂來啊?玫兒丫頭說得對,不如我們托薛侍統帶個話,找一下蕭使君最好。」
「不,我有法子。」墨九睨著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藍姑姑豎著耳朵湊近,只見墨九目光爍爍,「等今晚夜深人靜,我們一起翻牆去偷雞。」
低抽一口氣,藍姑姑內傷不已:「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偷雞?」
呵呵一聲冷笑,墨九道:「不偷雞,怎好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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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錦是沒有存稿的裸奔君,大家要多多留言鼓勵撒。
嗯,這個毛病已經三年了,我大概有一千個日子想要改掉,然並卵,我還是裸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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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妞:已倒——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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