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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142米 治情敵

    墨九一言九鼎,當真就替蕭六郎把溫靜姝給收成了丫頭,留在了均州。

    一個與丈夫和離的婦人,蕭六郎當初都沒有戀上,墨九不相信現在他會對她有什麼想法。溫靜姝那一*有趣的情感波濤,大多來自於她自己的幻想,想來想去,終成心魔……這種有心魔的女人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全些。若給她機會出去蹦噠,反而不妙。

    入得蕭乾的宅子,溫靜姝並沒有主動找事兒,大多數時候,她除了料理一些日常雜事,便是一個人獨自坐著發呆,那一副怨婦般憂傷淒楚的樣子,像被人拋棄的可憐女子。

    然而,往往有些情感,都是來自於她自己的自編自演,在頭腦里演繹的次數多了,就說服了她自己,硬生生把那個男人與自己的情感掛上了鉤……實際上,男人一點不知情,也不感興趣。

    溫靜姝發呆的時間長了,話卻愈發的少。這樣的改變,旁人倒不覺得有什麼,但落入陸機老人的眼底,他便心痛了。在他心底,這個乖巧柔弱的女子,幾乎與他女兒一般,他捨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私底下,他也罵溫靜姝,何苦由著墨九作踐,答應她做什麼侍女?

    可溫靜姝只是笑笑,「只要留在六郎身邊,做什麼都可以。」

    一般情況下,男人很難對柔弱無依的美麗女子產生抗拒心裡。可蕭乾畢竟有了墨九,換以前,他或許會因為陸機老人的關係,對溫靜姝另眼相看,照顧一二,但現在他很難當著墨九的面兒去管另外一個女人的死活。

    墨九為人性妒,尤其溫靜姝對他有感情,他哪怕稍稍表現一點點關心,都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兒。說蕭六郎情商低,其實有時候他很聰明。自打溫靜姝住進宅子,他一律交給墨九,不管她做什麼,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墨九「勉為其難」添了一個侍女非侍女,姐妹非姐妹的丫頭。

    換了旁人遇到溫靜姝這樣的對手,恐怕很難落得好下場。但墨九這個人吧,沒事兒都能惹出一點事來讓人不舒服,更何況她動了心思收拾溫靜姝?因此,溫靜姝確實如願以償地呆在了蕭乾的身邊,可她的噩夢也開始了。

    且不說墨九時不時有狀況發生,一會兒打翻茶盅,一會兒打濕繡鞋,一會兒踩著狗屎,總得需要讓溫靜姝來善後,就說只要有蕭乾在身邊,墨九那「毫不知恥」的、無時無刻的秀恩愛,就能讓溫靜姝度日如年,頭腦發脹,幾欲崩潰。

    墨九確實是一個狠的。

    一般女人對於覬覦自家男人的情敵,是能弄多遠弄多遠,眼不見心不煩。可她偏不。她直接把人弄到身邊,分分鐘虐成渣,用實際行動告訴溫靜姝,要麼自己滾蛋,要麼給她什麼,就得受著。

    墨九與蕭乾是恩愛的,恩愛得恨不能上天。

    溫靜姝卻是痛苦的,痛得恨不得一頭撞死。

    人人都覺得她在找虐,為什麼不肯離去?

    她也想過離開,可卻不甘心。她愛了蕭六郎那麼多年,與他的情分比墨九更早了很多年,她怎會甘心輸給墨九?她知道,如果她就此離去,又沒了蕭家媳婦兒的身份,從此可能連接觸蕭六郎的機會都沒有。她又怎麼甘心見他一面都成奢望?!

    人有時候就是犯賤,明知不可為,偏要為之。

    她沉默寡言,忍氣吞聲,咬牙苦熬雖然辛苦,但她自己給自己編織了一副苦盡甘來的童話,倒也過得下去。

    不過,陸機老人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憤憤然在大營里找到蕭乾,讓他收拾收拾墨九,可蕭乾卻無言以對。

    當天下午,蕭乾回到宅子,想到陸機老人的話,仔細斟酌許久,方才對墨九開口:「阿九,宅子裡也不差侍女,讓靜姝自去吧。」

    墨九正在啃果子,聞言轉過頭來,瞪大眼珠瞅著他。

    「喲喂,六郎這是心疼美人兒啦?」

    蕭乾眉頭一皺,「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墨九哼聲打斷他,把啃了一半的果子丟在盤子裡,一副沒了食慾的樣子,嫌棄地看著蕭乾道:「你們一個個的不要拿這種眼神兒看我好嗎?好像就我一個是蛇蠍女。我請問你,是我強求她留下來的嗎?是我生拉死拽讓她來伺候我的嗎?不是她自個兒覬覦我的男人,想方設法要留下來的?呵呵,到現在,連你也來怪我了?」

    「阿九!」蕭乾怕她生氣,嘆息一聲,過去半摟住她,哄道:「我沒有責怪你。我只是不想讓師父難過……」

    「成啊!這個簡單。」墨九嚴肅地看著他,「不想讓他難做,那你就依著他好了。直接把溫靜姝娶回來,不就皆大歡喜了?」

    「……」蕭乾抿唇看著她,「你不講道理。」

    「恭喜你,說對了。」

    墨九翻個白眼兒,拍拍手,一眼也不看他,大步往外走。被她「逃」怕了,蕭乾一看她要走的架勢,當即緊拽住她的手腕。

    「你上哪兒?」

    眉梢一揚,墨九回過頭來,盯著他的眼,「小便,你去不去?」

    「……」蕭乾默默放了手。

    墨九哼一聲,掉頭離去,心裡恨得牙根兒痒痒。

    若說以退為進的招數,沒有人玩得比溫靜姝更順溜了。

    她一直對蕭六郎有執念,那麼人家不待見她,她能如何?也只有這一招還能有點兒效果了。至少,可以膈應一下她墨九。

    舉凡是個正常女人,在這樣的時候都會順著蕭乾的意思,讓她離開算了。但墨九偏生不走尋常路,這一隻礙眼的情敵,她就要放在身邊,每天虐她千百遍……除非她自己受不了離開,若不想,想她開口,門兒都沒有。

    當然,她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犯軸跑路,甚至她都不會與蕭乾生氣。

    一來她不屑如此,二來與男人耍小性子,不僅會把一手好牌打爛,還容易把男人對她的耐性磨掉。她就是要讓蕭乾對她好,心甘情願對她好,氣死溫靜姝,讓她知難而退。

    小解完,墨九走出屏風,伺候的小丫頭趕緊過來為她整理衣裙,另一個小姑娘則懂事兒的去處理馬桶。

    「慢!」墨九瞥她一眼,笑吟吟道:「心漣這細皮嫩肉的手,做這些粗活豈不是委屈了?」

    兩個丫頭一個叫心漣,一個叫心漪。原本都是均州知州選出來伺候蕭乾的,姿色自是上乘。這兩日她們被墨九當成普通使喚丫頭使著,一開始是不敢吭聲,慢慢的,卻是對這個整天笑吟吟的新主子有點兒懼怕。

    她們都看見了她收拾溫靜姝,早早就對蕭乾收了心,主動與墨九站在了同一個戰壕里,做事也更加小意主動,沒事兒也會仗勢欺人地洗刷一下溫靜姝——畢竟自己吃不到的肉,也不想旁人分一杯羹。

    心漣道:「姑娘,馬桶我是處理習慣的,沒那麼嬌氣。」

    「胡說!」墨九眉梢一挑,「叫靜姝來吧,她才習慣。」

    心漣一怔,立馬抿嘴發笑,「哦,心漣這便去喚。」

    溫靜姝正坐在院子裡哀怨地望天,聽得墨九喚她洗馬桶,眼皮兒垂了垂,手心攥緊,二話不說便款款往裡去。路上,好幾個丫頭都瞅著她,或沉默不語,或幸災樂禍,眼神兒都往她身上瞄,小聲竊竊。

    陸機老人繞過庭院就見到這一幕,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靜姝!跟老夫走——」

    回眸看見陸機老人,溫靜姝雙眼一濕,淚珠子差點兒掉下來,可她硬生生憋回去,那一副欲哭不哭,明明淚水在眼珠子裡打轉,還偽裝堅強的樣子,把一副柔弱之態刻畫到了極致。

    「師父,我無事……能伺候六郎與墨九,是靜姝的榮幸。」

    她越這樣委曲求全,陸機老人越生氣。

    他哼哼著,大聲吼道:「我就不信了,沒有蕭六郎,你會死——」

    「是,靜姝會死。」溫靜姝怯弱地瞄他一眼,又楚楚可憐地垂下眼皮,「今生若不能見到六郎,不能呆在他的身邊,便是吃山珍海味,得富貴榮華,靜姝也無半點歡快。生不如死,也寧肯死……」

    一番話情切切、意深濃,不巧蕭乾過來找墨九,便適時地傳入了他的耳朵。

    溫靜姝是個聰明的女人,這樣的柔情攻勢,又是在背地裡對旁人說起,實非一般男人可以抵擋,但凡是一個雄性生物都對這種處處示弱處處委屈的女人沒有免疫力。

    然而,蕭乾不同。

    他原本就是一個性子涼薄的男人,而且先前才吃了墨九的排頭,這會兒實不敢招惹上她這檔子事兒。一聽見溫靜姝的話,他頭皮發麻,眉頭皺了皺,調頭就走。

    ……讓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都會得罪墨九。

    於是這貨直接選擇了躲。

    陸機老人卻瞧見了他,「站住!」

    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蕭乾如今的成就確實在陸機老人之上,但是他對陸機老人一直視同於給他第二次生命的父親般看待。

    喟嘆一聲,他終是不忍拂他,轉過頭來,「師父也在?」

    「還叫我做甚?」陸機老人一臉鬱氣,「看見我調頭就走,是嫌師父在這裡礙眼了吧?哼,反正你有了媳婦兒忘了娘……不,忘了師。為師這就走。」

    說罷他瞪一眼溫靜姝,「走!」

    「師父……」溫靜姝輕喚著,滿目悽惶。

    「走不走?丟人現眼!」陸機老人氣得臉都黑了。

    溫靜姝咬咬下唇,「撲嗵」一聲跪倒在地,叩了一個頭。

    「師父,靜姝對不住你。但靜姝不走……」

    陸機老人氣得鬍子都快豎起來了,可他也著實心疼這個吃盡苦頭的姑娘。左右看了看,他終是無奈一嘆,哼哼著指著蕭乾道:「你堂堂丈夫,處處受制於一個婦人,是要丟盡為師的臉嗎?分明她欺辱靜姝,你卻袖手旁觀……」

    「陸老先生,此言差矣!」墨九舒服完了出來,正好聽見這句話,不由笑了起來。

    她笑眯眯地走到溫靜姝與陸機老人的跟前,歪著頭打量他們一下,又越過跪地的溫靜姝,走過去攬住蕭乾的胳膊,小身板兒挺得筆直,回頭對陸機老人鄙視一笑。

    「我從來就只聽過塞錢塞糧的,沒有聽過硬塞女人的。陸老先生若是寶刀未老,又覺得靜姝可堪人妻,何不自家娶回去,用金屋貯之?自家又不要,卻偏生要塞給自己的徒弟?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師父?」

    陸機老人差一點暈厥在地。

    這貨罵人損人也就罷了,竟然把他與溫靜姝扯到一塊兒?

    要知道,他都把溫靜姝當成女兒來看待的,這無疑是一種對他的褻瀆。

    若說之前他只是生氣,那這一回是直接氣得身子發顫。

    「好個口無遮攔的小女娃娃,犯此口孽,你就不怕損及壽命?」

    說到此,他又瞪住蕭乾,「長淵看著辦,你的女人如此辱你恩師……」

    「辱?」墨九再一次搶過話頭,義正辭嚴地道:「何謂辱?你硬塞女人給蕭六郎不是辱,別人硬塞女人給你就是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陸老將心比心,好生琢磨一下,你如今的氣從何來?不就是因為受了侮辱?為何你辱得六郎,我就辱不得你?為何你氣得六郎,我就氣不得你?」

    這口舌也太伶俐了,眾人皆默,幾個丫頭更是把頭垂得低低。

    陸機老人面色發白,手指發顫,人人都以為將會有一番狂風暴雨,可他一臉惱意,卻沒有再當眾對墨九發飆,而是氣得拂袖離去。不僅丫頭們奇怪,便是蕭乾也有些奇怪。

    他這個師父的性子他了解,倔強得無乎從不聽人勸……除非他自己想通了,若不然他認著死理,就會一直犟下去。可他居然沒有反駁墨九,是不是代表不會再為難他了?

    四周寂靜一瞬,幾個小丫頭東看一下,西看一下,最後,目光都落在了墨九的臉上,想看她如何處理善後……

    「都看我做甚?我臉上長花兒了?」墨九不悅地挑了挑眉,板起臉又轉頭對跪地的溫靜姝道:「靜姝還不去洗馬桶?是想把整個宅子的馬桶一起洗完嗎?」

    溫靜姝含淚抬頭。

    這個墨九,竟辱她至此?

    她幾乎窒息……尤其蕭乾沒有為她說半句話。

    臉色變了又變,她終是小心翼翼福身自去。

    幾個小丫頭看這番情形,也識趣地退了下去。

    蕭乾握了握墨九藏在袖子裡的手,低低喚他,「阿九還在生氣?」

    墨九抬眸,一頭霧水地瞥著他,「我生什麼氣?犯得著嗎?」想了想,她又為蕭乾考慮一下,努嘴指了指陸機老人離去的方向,「六郎還是去哄哄你的寶貝師父吧,我怕他一時想不通自殺。」

    蕭乾無奈一笑,寵溺地捏了捏墨九的面頰。

    「師父只是一時氣惱,很快就過去了。」

    對陸機老人會不會很快氣過,墨九其實沒有信心,也不太擔心。

    既然蕭乾都覺得無所謂,她當然不會去做那個討人嫌。

    兩個人慢慢從庭院出來,蕭乾見她不吭聲,好像有委屈也不想說的樣子,對她更是珍愛了幾分,走路握住她的手,有台階提醒她注意腳下,穿過迴廊告訴她仔細撞頭……那一副暖男的畫風,讓墨九極是受用。

    有句話說,女人大多時候是沒有愛情的,哪個男人對她好,她就跟哪個男人跑了……這句話其實基本沒錯。蕭乾對她越好,她越把他放在心上,兩個人的感情也就良性循環了。

    在墨九看來,不是所有的愛情都能走到最後,但所有愛情其實都需要智慧來經營。墨九做這些,並非恃寵而驕,恣意妄為,相反,她也很珍視與蕭乾這份情感,也想要與他長長久久走下去,希望他一直能對她這般好。

    但她對「愛情」一詞沒有信心。

    看過太多恩愛情侶勞燕分飛,看過大多男人對女人今日寵愛備至明日就束之高閣,不理不睬,她想讓他們的愛情保持新鮮,就得吃得住這個男人,讓他時時受她吸引……那麼,美艷的容貌會老去,細水長流的情感,卻需要一些手段來耕耘。

    這日夜裡,蕭乾找了個由頭,希望能得到墨九的一些「補償」。結果呆了一刻鐘,墨九卻沒有給他好臉色看,甚至都沒有故意與他「秀恩愛」來膈應溫靜姝。她懶洋洋地躺在床頭,有一句沒一句的,沒半點精神頭兒。

    這麼一看,蕭乾心疼了,「是哪裡不舒服?我給把把脈……」

    「不必,我沒事。」墨九把手挪開。

    「分明就是臉色不好。」他皺眉。

    「我臉色不好,是被人氣的。」

    「哪個人?」

    「你!」

    「……」

    「蕭六郎?」

    「嗯?」

    「今天晚上我睡你屋,你睡客房好不好?」

    「你睡我屋可以,我也睡我屋……也可以。」

    「不可以!」墨九瞪他,「我氣還沒有消,你出去吧。」

    「……我走了,阿九可不要哭?」

    「自戀了吧,哪個稀罕你?!」

    「……」

    於是,上趕著的女人不愛要,蕭使君卻被墨九攆出了屋子。

    薛昉幾個人看他一臉喜色地進去,卻一臉鬱氣的出來,都有些不明白墨姐兒又把他們家主子怎麼了。可看蕭乾面色陰沉如山雨欲來的樣子,幾個侍衛的臉都變成了苦瓜。

    面面相覷一眼,其他幾個都不敢詢問,只有擊西膽大,笑吟吟地跟上去,小意地問,「主上,這是要去哪兒?」

    蕭乾回頭看一眼幾個面容扭曲的侍衛,輕輕撣一下衣袖,優雅地邁開大步,「書房。」

    「九爺呢?」擊西又問。

    「有人惹她生氣了,我得趕去收拾。」

    幾位侍衛當即就困惑了,「哪個……敢惹著九爺?」

    蕭乾斜剜他們一眼,似答了,又似沒有回答。

    「薛昉,把遲重與古璃陽喊到書房……」

    這兩日在籌備攻打金州的戰役了。不出意外,三日後大軍便要開拔,蕭乾的事務確實是多,但今天都這個點兒了,他沒有道理喊人去書房夜談啊?……難道那個得罪了九爺的人就是他自己,今兒晚上自罰書房,不敢入房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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