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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178米 好,我穿!

    墨九一語即出,滿場皆驚。

    眾人看看她,又看看蕭乾,都抿緊嘴巴安靜無聲。

    她這個要求,大家都覺得太過了。

    要知道,蕭乾可不同於宋驁。他是一個掌控欲非常強的人,從來無人見他向婦人低頭,即便尋常丈夫也以假扮婦人為恥,何況是他?讓蕭乾為了取悅一個女子而穿女裝,扮女相,估計比要他的命還難。

    蕭乾一動未動。

    在眾人遲疑的目光中,他靜靜立在棚外的風雪中,冷肅的眸子望著墨九,就像看不見旁人,對周遭的一切也都視而不見,一襲冰冷的甲冑,墨色的披風獵獵翻飛,襯得他俊美的容色愈發涼薄無情。

    「咳咳咳!」宋驁好歹是王爺,身份擺在那裡,膽兒自然也就大了些。生怕「兩位爺」當場開火幹仗,他笑吟吟上前,打個哈哈,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又不是不認識,看一眼就夠了嘛,一直盯著不轉眼是要做什麼?再看下去,羊肉都快烤焦了。」

    他打著圓場,卻無人理會他。

    尷尬的摸一下鼻子,小王爺又好脾氣地勸道:「烤羊肉嘛,誰吃不是吃,多大點事兒,置那些氣做甚?來來來,小寡婦,給本王一個面子嘛。長淵啦,還在外面愣著做甚?過來過來,坐坐!」

    「羊肉是你的,還是你準備自己烤?你做得了主麼?」

    墨九冷冷橫他一眼,宋驁立馬抿住了嘴。

    讓他吃羊肉還差不多,怎麼可能會烤羊肉?

    再說羊肉確實不是他的,是塔塔敏那個娘們兒的,他還真不想做這個主。

    愛莫能助地丟給蕭乾一個無奈的眼神兒,宋驁悻悻坐了回去,「一個個都吃什麼長大的?脾氣恁的大。」

    無人回應他,氣氛再一次陷入尷尬。

    誰也不曾料到,這個時候,蕭乾卻突地出了聲。

    「好,我穿!」

    一群人都驚住了,紛紛望過去。大家替他尷尬,蕭乾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麼,淡淡瞥一眼墨九微仰的小臉兒,輕輕擺袖往裡走來。

    寒風起,他甲冑森然,一步一步走向烤羊肉的火堆,面上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

    他就這麼同意了?墨九不太敢相信。

    怔了怔,她也慢吞吞坐下來,把兩隻手交替放在膝蓋上,微微抬頭審視著他,目光里有戲謔、揶揄、促狹,還有更多的不解與澀然。

    變著法兒的刁難蕭乾,她無非為了讓他知難而退。

    私心裡,她真不想他做當眾做出裝女裝那麼掉分的事兒。

    「主上……」擊西性子急,最是憋不住。

    眼看蕭乾越發近了,擊西的同情心也越發爆棚。偷瞄一眼蕭乾冷若冰霜的面孔,他匆匆起身迎上去,又回頭哀求般看向墨九,商量道:「真的要主上穿女裝麼?九爺,你大人大量,看這一次能不能算了?大不了擊西的那一份羊肉讓給主上吃好了?」

    擊西真是個好孩子!墨九心裡贊著,唇角一揚,不置可否。

    蕭乾眸色沉沉,不看擊西,只看墨九,臉上情緒不明。

    左看一眼墨九,右看一眼蕭乾,夾在中間還得不到旁人響應的擊西,可憐巴巴地撇了撇嘴巴,仿佛橫了心,突然當著眾人的面兒,把自己的外袍解了下來。

    「那讓主上穿上擊西的衣衫,表示一下好了。」

    「……」

    眾人無言。

    宋驁握拳在唇畔做輕咳狀,輕輕嗤之,「女裝與你的衣衫何干?」

    擊西無辜又誠實地道:「擊西的衣服就很女啊!」

    這倒是真的!不是人家非得說擊西娘們兒,而是他確實平素的衣著就顏色濃艷,加上他皮膚白,長相美,動作妖,從打扮到舉止都給人一種陰柔的女人味兒。所以,他這件袍子脫下來往面前一放,還真有那麼幾分女裝樣子。

    眾人心裡偷笑,卻不敢言語。

    靜靜觀望著,墨九也默不作聲。

    熟悉她毛病的人都曉得,這姑娘說一不二,哪怕最開始只為刁難蕭乾,事已至此,若非依從了她,否則怎麼都收不了場的。

    一干人都在心裡頭為蕭乾默哀,覺得他遇見墨九這麼個女人,肯定是上輩子作孽了。什麼底線、什麼規矩、什麼面子,在她的面前,用不了多久,都得被颳得一乾二淨。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今日的蕭乾,已不再是那個不近女色的冷麵判官蕭使君了。

    風雪越來越大,火堆上的柴火卻越燃越旺。

    在眾人同情的目光中,蕭乾風姿優雅地慢慢走到墨九面前,「阿九。」

    他聲線醇厚好聽,一聲低低的「阿九」,似蘊含了數不清的柔腸,喊得眾人紛紛怔住,肉麻掉了一層,卻也不曉得他要怎生解決這個棘手的事兒。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卻一瞬不瞬的望著墨九。

    墨九眼觀鼻,鼻觀心,與他僵持一瞬,看他不走,也不作聲,迎上他的視線,眉眼彎彎地笑問:「蕭使君站在這裡看我有什麼用?既然同意了,說去穿唄。大丈夫一言即出,駟馬難追,蕭使君該不會想反悔吧?」

    「呵!」

    一聲低笑,蕭乾扶了扶額,突地伸手把墨九從矮凳上扯了起來。

    這一下他力道不重,可墨九完全沒有預料到他會突然發難,什麼準備都沒有,身子踉蹌一下往前一撲,就投懷送抱一般,整個兒撞入了他的懷裡。

    低「啊」一聲,眾人皆驚,詫異地望向他二人。

    難道這是說不過,準備動手了?

    墨九惱了,拳頭撐在他胸口,低斥一聲,「蕭六郎,你要做什麼?」

    還是習慣聽她這個稱呼,蕭乾神色一緩,柔聲道:「想請阿九幫個忙。」

    「……什麼忙!」墨九輕哼,重重推他,「先放開我再說。」

    「女裝繁複,我一人可穿不好。」蕭乾淡淡笑著,不僅不放人,還微微俯身,手臂往她腰上一橫,就把墨九的身子給抱了起來。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美人兒在懷,他不管旁人目光與驚呼,邁開大步往外走,聲音清冷,「所以得請阿九去幫我穿一下。」

    「喂!」墨九氣得熱血沖腦,「你放我下來。」

    「不放!」他的聲音已有笑意。

    遇上這麼一個不講理的男人,墨九簡直無語之極。她想要掙扎,然而,人落入了他的懷裡,腰身被他的手緊緊禁錮著,縱使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只能像一隻落入了老鷹嘴裡的小雞仔兒,沒有半分反抗餘地——

    更可憐的是,她分明受到了騷擾,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她。

    這個營地里,也無人可以阻止蕭乾。

    她無奈的尖叫聲,穿過風雪,破空而來。

    火堆旁邊,宋驁、彭欣、塔塔敏還有幾名侍衛,面面相覷了許久,直到再也聽不見墨九的聲音了,方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也罷,也罷!這樣也好……」薛昉少年老成的搖了搖頭,遠眺蕭乾和墨九消失的方向,拉一張矮凳就坐了下去。可他屁股剛剛挨著凳子,他就像受了刺激似的,冷不丁彈了起來,摸著屁股「哎喲」連天,疼得直叫喚。

    看戲太出神,他忘了屁股剛挨了二十軍棍。

    「好什麼好?羊肉都沒得吃了。」擊西瞪他一眼,苦巴巴地拿火燫子捅一下柴火堆,正嘟著嘴抱怨,腰上就挨了一下。

    他猛地抬頭,死死盯著走南的大鬍子,「混蛋走南,你踢我做什麼?」

    走南努了努嘴巴,「讓個位置,我要坐。」

    總他被欺負,擊西也習慣了,哼哼道挪了挪屁股,「坐什麼坐?坐下來吃什麼?」

    走南嘿嘿一聲,一臉饞樣的盯著烤架,「當然吃烤羊肉嘍。」

    烤羊肉的人都沒有了,哪裡來的烤羊肉?幾個人同時瞪著他,目光里都只有一句話,「你會烤嗎?」

    走南哈哈一聲,爽朗地拍著自家胸口,「大傢伙兒都放心吧!我不會烤,但我會吃。」

    擊西鄙視地瞪他一眼,望著棚子祈禱。

    「主上,快一點把九爺抱回來吧。」

    眾人望著烤架上「嗞嗞」冒煙的羊肉,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都巴巴地望向墨九離開的方向。如果的情況是羊肉剛烤出香味兒來,還沒有上作料。剩下的工序看上去不太複雜,可這幾位都不是能做這事的主兒。而且,若不經過墨九的手,不僅烤羊肉失去了原有的滋味兒,這一頓羊肉宴,好像也沒什麼意思了。

    塔塔敏瞥頭望薛昉,滿懷期許地問:「他們還會回來的吧?」

    薛昉搖頭,無奈地回望她,「你問我,我問哪個?」

    「阿彌陀佛!」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闖北,雙手合十,念了一句誰也不懂的佛謁之後,目光炯炯有神地掃向眾人,神態端正地嚴肅道:「貧僧以為,眾施主漏夜相聚,灼烤羊肉,本是徒加殺戮。主上憐惜蒼生,把九爺帶走,想是為了共參佛性,消除殺業,已不會再回矣。」

    頓一下,他打著佛手,略略低頭,一本正經道:「故而,貧僧還以為……這烤羊肉,得另找一人來刷料。」

    「我操!」宋驁就著一根燒得通紅的木頭丟向他,「小爺還以為你有什麼因果大道要說呢?李闖北,你說你這麼調皮,該不該挨打?」

    闖北堪堪避過通紅的柴火,低呼一聲「阿彌陀佛」,出口的話依舊正經,「王爺勿惱,眾位施主也休得生氣。貧僧以為,安身之本,必資於食。民以食為天,何況貧僧乎?故而,人食羊肉,便是因果;貧僧食羊肉,也謂之大道——」

    「我操!」

    「打他!」

    「打他!」

    「狗日的!」

    於是,一陣喊打聲里,原本烤羊肉的盛宴,就變成了一個追著闖北打的武打盛宴。一群人手舞燒得通紅的柴火,你來我往,高聲驚呼,玩得興起,那一副準備大戰三百回合的架勢,讓坐在凳子上觀戰的彭欣和塔塔敏,很是無奈。

    男人吶,多大了,怎的還像孩子?

    塔塔敏嘆一口氣,「這羊肉還有得吃嗎?」

    她的話是對彭欣說的,可彭欣默不作聲,默默看著幾個男人玩火,不予理會。

    蹙了蹙眉頭,塔塔敏以為她沒有聽見,轉頭過去盯住她的側顏。

    「聖女,怎麼不回答我?」

    彭欣慢慢回頭,涼涼的視線與她在火光中交匯,「七公主在與我說話?」

    塔塔敏與他對視一眼,覺得這姑娘不太友好,不由彎了彎唇,笑問:「聖女似乎不太喜歡我?」

    彭欣面無表情,聲音亦無波無瀾,「我為何要喜歡你?」

    除了墨九之外,她不論對誰都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永遠拒人於千里之外。塔塔敏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可受到這樣的冷遇,她還不太習慣。喉嚨梗了一下,塔塔敏自己搬個台階,輕笑一聲,「聖女有個性!只可惜,這個糟糕的世道,有個性的女人一般命都不好。」

    「七公主在說自己?」彭欣挑了挑眉。

    「不,我說你,生了宋驁的孩子又如何?這小王妃的位置,還得由我來坐。」

    「哦。」彭欣像在聽別人的事,淡淡道:「可我不想恭喜你。」

    「是啊,你嫉妒我。」

    「我可憐你。」

    「……」彭欣不帶情緒的回應,讓塔塔敏愣了一愣,唇上的笑容愈發擴大,懶洋洋的聲音里,滿是篤定的調侃,「小王爺長得那般英俊,還是你兒子的親生父親,你難道就不想跟他?不想做小王妃?」

    唇角一扯,彭欣像是無聲地冷笑了一下,注視著塔塔敏,一字一句道:「我以為,公主找錯了傾訴的對象。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我不感興趣。我的事,也不勞七公主費心。」

    「不感興趣,你又說可憐我?」

    彭欣一瞬不瞬地盯住她,誠懇地道:「任何一個迫於無奈嫁給自己不喜歡也不喜歡自己的男人的女人,都值得我可憐。」

    這句話有點兒繞,塔塔敏默了一瞬,才沉下了面孔。

    「聖女怎知,我不喜歡他?而他,也不喜歡我?」

    微微偏了偏頭,彭欣給她一個同情的笑容,「如果七公主喜歡,又何必便宜了別人?好好守著吧,他若從此少禍害姑娘,七公主也算造福蒼生,功德無量了。」

    說罷,她輕輕咳嗽一聲,帶著尚未痊癒的病體調頭離去,單薄的身子在悽厲的風雪中,竟給人一種鋼硬的錯覺。塔塔敏望著她的背影,微微眯眸,一張映著柴火的臉上,慢慢浮現一層淡淡的愁緒。

    「看來這烤羊肉,真是吃不成了。」

    等幾個玩火的傢伙發現烤羊肉的火堆邊上沒有人了的時候,也終於意識到這一頓烤羊肉是吃不成了,而罪魁禍首就是把墨九帶走了蕭乾。其他人不敢吭聲,宋驁卻滿肚子都是火兒。

    尤其,當他再一次去找彭欣卻連她的帳篷都進不去,無端端受了一頓冷遇之後,更是火氣沖天。

    他領了兩名侍衛到處找蕭乾算帳,順便也想看看蕭乾穿女裝是何等俊秀的模樣兒,可惜,他連蕭乾的帳篷都進不去,人還在帳篷外面十丈開遠,就被幾個侍從攔了下來。

    「王爺,不可再往裡走!」

    「噫,怪了!」宋驁東看西看,奇道:「這是做什麼?你們守衛,怎麼守到這裡來了?」

    「小王爺,對不住了。」看宋驁想偷偷往裡面鑽,侍衛全神貫注地盯緊她,抱拳致歉道:「大帥有令,大帳十丈範圍,蒼蠅都不能飛進去一隻。否則,我等都得軍棍伺候……」

    「哦。」宋驁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人卻繼續往裡走,慶幸般喃喃,「幸好,本王不是蒼蠅。」

    「……」侍衛看他這般耍無賴,再次跟過去攔住,「不僅蒼蠅,連旺財都不可以。」

    「本王也不是旺財。」

    「這個屬下都懂。」侍衛頭大了,「王爺,人也不可以,您請吧?」

    「不必請,不必請,我自己走。」宋驁繞來繞去,就是想繞進去看蕭乾的熱鬧,然而侍衛都知道二十軍棍的厲害,可以任由宋驁胡攪蠻纏,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進去。於是,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兒,索性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他,往外丟。

    「膽敢劫持本王?」宋驁氣惱,「你們一個個都反了?」

    宋驁尖銳的叫罵聲,傳入帳篷里的時候,墨九心裡也窩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罵一罵蕭乾這個混蛋。

    可她嘴巴被他掌心捂住,人被他摁在桌案邊上,縱有千言萬語,又如何能說?

    實際上,她從來都知道蕭乾是一個「老賊」,看上去清心寡欲,一副與世無爭的淡漠樣子,好似對什麼都不在意,可若是他鐵了心要做什麼,哪怕再不要臉的手段,這個老賊都可以毫無壓力地使得出來。

    對她,更是如此。

    這不,他把她擄了來,美其名曰怕她「美妙的聲音」驚擾了營眾,他一隻手堵了她的嘴,另一隻手便在她手上開扒衣裳。他的理由當然也很充分——她要他穿女裝,可他並無女裝。所以,他只能脫她身上的衣裳了。

    道貌岸然的流氓!禽獸!

    與他理論不了,幾個回合掙紮下來,墨九便累得氣喘吁吁。深感男女間體力差距的她,索性放棄抵制,目光恨恨盯著蕭乾冷峻的面孔,咬牙切齒地在心裡問候他家祖宗。可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她也不得不承認,蕭六郎這廝確實有裝逼的資本。

    身高體健,面相英俊,功夫還好,該繃住臉子的時候,絕對繃得住,該hold住氣場的時候,也絕對hold住。尤其是在她這個*蠱「患者」的面前,他往往不需要使大招,就能讓她乖乖投降。

    就在她心浮意躁的思考時,她的外衫已然落地,只剩一套玫紅色的小衣顫歪歪地裹在她嬌俏的身上,遮了這裡,卻遮不住那裡,一片白生生的肌膚可憐地暴露在冷空氣中,她禁不住打個哆嗦,想要伸手去捂。

    然而,蕭乾沒有給她機會。

    他腿往裡一擠,雙手一撐,她便只能像只螃蟹似的擺開自己,身體曲線一覽無餘地任由他垂目打量。

    「阿九……」他溫暖的手掌她的面頰上拂過去,將她垂落耳際的髮絲理順好,又就勢揉了揉她的腦袋,視線低在她鬆開的小衣領口上,目光有往裡探索的嫌疑,可他喑啞的語氣卻極為正經。

    「我們不鬧了,好嗎?」

    他動作很霸道,聲音卻像請求。

    墨九一顆心怦怦直跳,覺得他衣衫完好而自己衣不揭體的樣子,根本無法形成公平的對話。

    而且,他的手還捂著她的嘴巴,這讓她怎麼回答?

    生氣地哼了哼,她往他身上狠狠撞了撞,以示抗議。

    這一撞,女子柔軟的曲線便緊貼上了他鋼硬的男性軀體。

    兩人的目光,也在這一瞬相遇。墨九看見他眸光一暗,呼吸莫名急促,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好像有主動撩拔他的嫌棄,頓時紅了臉。

    他卻是一笑,將她繡著映日荷花的小衣往下微微一撥。

    墨九受驚的目光怔住,「唔」一聲,想要拒絕卻已然慢了一步,小白鴿嫩生生的落入他的視線,惹得他喉結一動,雙眸似著了火,只凝視一瞬,便低頭將她叼入狼口……

    「蕭、六、郎!」墨九隻覺渾身發軟,想去撥他,卻無腳無力。

    「乖!」他托著她的腰,將她抱了起來,順勢將案上公文往邊一拂,就把她放坐在平整光滑的桌案上。

    墨九像缺水的魚兒,大口大口呼吸著,不曉得他何時放開了捂她嘴巴的手,也不曉得為什麼嘴巴得了空閒,她卻不知道當怎麼罵人了。

    「蕭六郎,你怎生這般無賴!」

    她嗔怨的聲音,有著一種欲語還休的纏蜷,這讓埋頭的蕭乾一怔,微微抬頭,眸色深深地望著她。而她除了呼吸、換氣,就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白兔,紅著眼睛,一句話都沒有。他憐惜地撫過她的臉,偏頭,吻一下她的側臉,低笑一聲,「阿九好甜……」

    「我呸,不要臉!」

    墨九臉上一片紅嫣,與他生著氣,實在不願意讓兩個人矛盾用親熱的方式來處理。

    於是她狠狠推他一把,將他的身子隔絕在外,不讓他貼近自己,這樣*蠱就不會輕易主宰她的情緒,而她,也很容易冷下臉來。

    「我已經寫了休書,我們之間再無關係,蕭六郎,你憑什麼這般對我?」

    「休書!?」似乎看穿了她薄弱的防禦,蕭乾輕緩一笑,目光專注而熾烈地盯住她微微泛紅的面孔,修長的指節輕輕地撩她發,淡淡道:「從古至今,你何時聽過女子寫休書的?更何況,我們都不曾婚配,哪需休書?」

    不曾婚配?這四個字讓墨九心窩狠狠一窒。

    是啊!她是現代女子穿越而來,一直不怎麼看重名分。可蕭六郎是不同的,如果他真的愛慕一個女人,肯定是不會沒有名分就輕易輕薄了她的。如今想來,還是她太傻了,不重名分的結果,就是人家根本就不看重她。

    女人在感情上很感性,一旦鑽入牛角尖,怎麼都繞不出來。墨九越想越難過,就像被貓爪子撓了心臟,痛得呼吸不順,語氣也變得更為尖刻,「你也曉得我們不曾婚配?呵呵,其實我還可以再提醒你一句,我們不僅未曾婚配,我還是你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蕭乾深邃的目光浮上暗色,臉色極是難看。

    見他如此,墨九就像報了一箭之仇似的,心底暗爽,頓時從一個被貓兒抓撓的人,變成了一隻會撓人的貓兒。她定了定神,推開他的胳膊,索性往桌案上方挪一挪,再坐穩一點,目光略帶嘲意地望他。

    「時間久了,想來你都快忘了吧?可有些事兒,不會因為時間久就過去,也不會因為我們刻意淡忘,就真的不存在。所以啊,蕭六郎,我們兩個之間,原本就只有一段見不得人的苟且。還有,便是基於*蠱,不得已的牽絆。除此之外,你是小叔,我是大嫂。這層關係,改變不了,我也不想改變。」

    一陣微風,帶著她冰冷的話語,拂過蕭乾的耳際。

    他目光中似有晶亮的光線閃過。只一瞬,又黯然,那光,不留半分痕跡。

    「你當真這樣想?」他慢慢抬起她尖細的小巴,迫使她面對他。

    兩個人,一個目光向上,一個目光向下,互相凝視著彼此,久久未動。

    過了最初那一陣心慌意亂,墨九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不過短短几日工夫,蕭乾的臉竟然瘦了一圈。而且,他素來注重儀容,只要有時間,一定會把自己收拾得利索清爽,簡直就是一個潔癖症重度患者。可這會兒,他下巴上竟有一層淺淺的胡碴兒,為他清俊的面孔添了憔悴與滄桑,也無端讓人心疼。

    一軍主帥,他的雜事實在太多,太忙了。

    在這種時候,很多事情,他未必深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心裡這麼說著,墨九的語氣就軟了不少。

    她拉上小衣遮好自己,雙手撐在蕭乾的肩膀上,語氣淡淡,「不論我們誰對誰錯,我都不想再爭論了。蕭六郎,你與我,即便不談情愛,也是比普通朋友更為親密的關係。畢竟我們之間還有*蠱,還有很多需要共同面對的難關要闖。所以,我們之間的矛盾,暫且擱置,什麼都不必提。先把這場仗打完,我們再一起尋找八卦墓,等有朝一日解去了*蠱,你清醒,我理智,我們再慢慢理順關係可好?」

    「不好!」

    蕭乾聲線沉沉,幽冷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住她,一隻略帶薄繭的大拇指沿著她潤澤的唇角,一點一點往下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墨九哆嗦一下,身子顫慄般一抖,而他卻沒有繼續往下,而是憐惜般來回撫著她纖細的脖子。一寸寸遊走,一絲絲輕撫,凝視她的視線里,帶了一絲極為罕見的傷感。

    「阿九,我等不了那時。」

    沉重、低啞的聲音,從他嘴裡說出來,顯得落寞、滄然。

    墨九奇怪於他的情緒,緊緊抿唇,微昂著頭看他,卻不知如何回答。

    「阿九,我真的等不了。」

    他重複一遍,慢慢低頭,埋入她馨香的脖間,嘴唇摩擦著她嬌嫩敏感的肌膚,等她痒痒的受不了,想要推他,他卻停下,一動不動地埋首在她脖間,片刻之後,再抬頭時,目光中已燃燒起了不加掩飾的*,仿佛一種會傳染的流疫,刺激著墨九的神經,讓她與他對視的雙眸像過了電,渾身血液逆竄,身子頓時僵硬了。

    「蕭六郎,你想做什麼?」

    「我在想……」在想什麼,他沒有馬上出口,卻狠狠勒住她的腰,往懷裡束了束便放倒在案桌上,身子順勢壓下去,與她緊緊貼在一起,在她微顫的肌膚戰慄中,舒服地喟嘆一聲。

    「阿九,我心已亂。」

    「嗯?你……怎麼了?」墨九有點兒冷,身上汗毛直豎。

    「我想要你。」他目光深深,「我在想,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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