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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暫時收留他,幫他聯絡他的父親,幫他稍微打算一下將來的生活,在我看來已經仁至義盡了。雖然我也知道他受了大罪,可是男人遇到這種奇恥大rǔ,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勸他,我本來也就是個拙於言詞的人。所以他說讓我離開,我倒也鬆了口氣,陪他坐了大半天,連我自己都覺得尷尬。還是儘早把他父親給他的那套宅院收拾出來,把他送過去,然後把他那房妾室找回來陪著他吧。
我還有太多其他事qíng要考慮,太子那邊很多人越來越貪婪了,我這次江南之行,前前後後就有不少人來明示暗示著要好處。回去和祖父商量一下怎麼辦,這些我不太善長。
還有我若放了明禧自由,將來若是太子問起來,我又該怎麼回答?那畢竟是他賞給我的人。鬧個不好,讓太子覺得我有二心,那我就真正完蛋了。
顏扎氏昨晚跟我說,她的弟弟也到了該學著辦事的年紀。因我在太子面前還有幾分臉面,所以他們家人求到她那裡,想讓我幫他找個差事。她那個弟弟不學無術,jīng通的只有吃喝嫖賭,可顏扎氏畢竟正懷著我的孩子,不能不考慮她的臉面,這事兒也不好辦。
我的幾個堂兄原本也是在太子跟前聽用,現在不是在朝廷升作了堂官,就是放在外地做官了。雖然仍然是太子門下,但縣官不如現管,論起親近來說,自然是我這個在太子身邊親自為他辦事的人更親近些,雖然我的職位是最低的。所以兩個伯父近來對我似乎有些防備起來。畢竟將來誰繼承家業爵位,皇上一句話就可以更改。現在的太子就是將來的皇帝,他們疑心也不奇怪。好在祖父身體仍然硬朗,有他在家裡就掀不起什麼大風làng。
休沐半個月,也跟沒休沐沒什麼分別,連在妻子那裡都得不到安寧,我騎在馬上嘆了口氣。明禧的事qíng恐怕是有心人故意散播出去的,否則這件事即便不算隱秘,也不會弄到現在這種人盡皆知的程度。只是不知道是哪個阿哥下的手,因為哪個都有可能。只希望明禧能安分些,若是他不管不顧的鬧起來,讓皇上知道了,別說我保不住他,連我也要被牽連。
那位四爺和十三爺明面上是太子一脈的,我有時候也跟著他們辦事,原希望能跟那位四爺稍微親近些,也給我家將來留點後路和餘地。可那位是個冷麵冷心的,素不與人親近。而我也是沉默慣了,不懂得如何討好,所以並沒有親近起來。反倒是那位十三爺愛與我開些玩笑,說我名字叫木泰,人也跟個木頭似的,簡直把四爺的冷臉學了個十成十。
晚上仍然在顏扎氏那裡過夜,半夜忽然被敲門聲驚醒,顏扎氏的丫頭小桃在門外道:“主子爺,別院的管家派人來找,說是出了急事。”
明禧出了什麼事?我連忙起身,顏扎氏也起來服侍我穿衣,輕聲細語道:“別院那邊能有什麼急事,非要半夜三更叫爺過去?”
“你好好歇著吧”,我沒有理會她的問題,起身戴上帽子。
“爺,你也知道我不是個容不下人的。若是爺在別院那邊養了什麼人,儘管接回來好了。不必每日兩頭跑,累得傷了身子”,說著寬容的話,可語氣卻有泛著酸氣。
“你胡思亂想什麼,我是那樣的人嗎?家裡擺了兩個妾,我還不是一直最著緊你。你說這些話給我聽又有什麼意思。”
“爺,是我說錯了”,她起身伏進我懷裡,“我知道爺是個正經人,出去必是有正經事,剛才是我犯糊塗了。”
“行了”,我把她抱回chuáng上,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看著她羞澀的轉過頭去,我才道:“你歇著吧,我在那邊辦完了事,就在那邊湊合一晚,免得讓你一晚上睡不得安生覺”,這才轉身走了。
老管家是個經驗豐富的老人,沒出真正的大事,他是不會專門派人去叫我的。我趕到別院,老管家迎上來,對我耳語:“明禧少爺半夜的時候懸樑自盡,若不是恰好被出恭的小廝發現,差點救不回來,如今已經沒事了。”
我揉了揉太陽xué,邁步進明禧的房間,揮手讓守著他的出去。在chuáng邊坐下,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痕跡,那種程度,看來他是真的想死。身份盡失,名聲敗壞,以後就算夾著尾巴留在京城,還不知道會被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如何作踐。只有隱姓埋名,最好連那張惹禍的臉也毀了,因為沒有了身份的保護,到了外面,連一個九品芝麻官都可以隨便擺弄他,還沒有在京城安全。這樣的未來,連我這個什麼都不講究的人都覺得沒什麼好期待的,何況他那種飛揚跳脫的xing子。
只是我總不能看著他去死,“你忍rǔ負重半年,如今算是解脫了,為什麼還要尋死?”
他眼裡一片死寂,沙啞著道:“我一直還存了一點想頭,想著家裡能為我討回公道,我活著將來好到皇上面前對質,我要讓那些人都不得好死。可是,原來他們早就決定放棄我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以後還要被世人羞rǔ恥笑,不如死了gān淨。”
我沉默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個理由:“你還有孩子。”
他冷冷一笑,“我還要孩子gān什麼,留著他以後給人家做奴才嗎?沒有身份,連個姓也沒有,還有我這樣的一個爹。若是他再長了我這樣一張臉,還不是人家的玩物。”
“不至於到那個田地……”
“之前是我思慮不周,在你這裡死了,還要連累你。你放心,我明兒就搬走,死在那裡也與你無由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到底,你為什麼要救我?咱們小時候雖然有點jiāoqíng,這兩年也早就淡了。我做我的紈絝子弟,你做你的有為青年,咱們是兩條道上的人。那天我真沒想到你會要我出來,沒必要為了小時候那點jiāoqíng,惹上我這麼個大麻煩吧?還是說……你也看上了這副皮囊?你要上就儘管來上,根本不必對我玩溫柔蜜意那一套。我現在這個yíndàng無恥的身子,隨便哪個男人來上我都敏感的不行,你這樣的體格相貌,我寧可倒貼上去呢……”
我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終於忍不住狠狠甩出去一個巴掌,“你還是個男人嗎?”
他捂著臉,怔怔的看著我,抖著唇道:“你說我這樣被男人騎的,還算是男人嗎?”,眼淚也刷刷的往下掉。
我大是頭痛,猶猶豫豫道:“只要你心裡當自己是個男人,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韓信也曾受胯下之rǔ……那個……司馬遷還受了宮刑……誰能說他們不是男人呢?”
“那不一樣……”
“一樣的。你要是能忍rǔ負重,作出青史留名的大事,就和他們一樣了”,話雖這麼說,我自己卻也是不相信的。他根本就無前途可言了。
他愣愣的抱著被子坐在chuáng上不語。我讓人送飯進來,他也不再拒絕飲食了。我略微放了心,逕自離去休息,無論怎樣,他至少不會尋死了吧?
第二天,有人來報說找到了明禧的那房小妾,他父親雖然把人趕出去了,但也安置在了一處民房,身邊也有個僕婦照顧著。看來還是念著qíng分的。
我讓人把那個婦人接了來,送進明禧的房裡,後來管家來報說明禧非常冷淡,只讓管家把那房妾安置在一間房裡,並且不許她去見他,他也從不去看她。接下來幾天,我沒有再去見他,反正他不會尋死,老婆也在身邊。
聽說那個婦人生了個兒子,我才動身去了別院,無論如何他是當爹了,應該恭喜一下。可是老管家說他根本沒去看一眼自己的兒子。
我讓人把小嬰兒抱來,跟著我去明禧的房間,“看看你的兒子,想好給他起什麼名字了嗎?”
他漠然的看了襁褓里的小嬰兒一眼,又轉回頭去望著窗外。
“你不想養他?”
“我早說過的。”
衡量了半天,我開口道:“你父親傳了個口信給我,說生得若是男孩子,可以認養到你大哥名下。只是要說好,這孩子從此便與你不相gān。並且你那房妾……也不能留了。這孩子以後仍是他嫡親的孫子,他保證會對他疼愛有加。”
他冷笑道:“就像疼愛我一般麼?”
我嘆了口氣。說實話,對這個小孩子來說,jiāo給明禧的父親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可明禧的脾氣……
“我就算把這孩子養成戲子乞丐,也不會jiāo給他們養”,果然。
“你這又是何苦。”
他又發了半天呆,忽然對我道:“木泰,我把這孩子送給你如何?”
我愣了一下,搖頭道:“我現在還沒有兒子,要是認養了他,他就是我的長子。我瑪法是不會答應的,我也沒法對妻子jiāo代,她現在正懷著身子呢。”
“我不是要你認他當兒子,只是求你幫我養著,即便養成馬夫也好,只別讓人知道他是我的兒子。這世上現在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吃點苦做下人也沒什麼,我相信你的為人,知道你會照顧好他。要是讓他去了那吃人的地方,我大哥一向不喜歡我,又怎麼會善待他?再說他若繼承了我的相貌,以後恐怕也是個惹禍的,不如讓他做個粗人。”
“可是你阿瑪……”
“我阿瑪的正室是個狠毒的女人,因她害死我額娘,我阿瑪才分外憐惜寵愛我。我以前在家裡沒少跟她和我大哥對著gān,他們恨不得我死,又怎麼會好好照看我的孩子。家裡唯一在乎這個孩子的,就是我阿瑪了,可他是個男人,根本不可能親自照看孩子。他以前就夾在我和那個女人中間為難,以後……他年紀也大了,這孩子家業爵位全輪不上,還趕著回去受欺負麼?”
我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我以後讓他多讀點書,考取個功名。總不至於讓他做個家奴。”
第3章
十三爺和太子商量完政事之後,我送十三爺出門,他臨上轎前忽然轉頭對我笑道:“木泰,爺一向知道你的為人,今日爺給你句忠告。”
我一躬身,“十三爺請講,奴才聽著。”
“少年人愛美色犯些糊塗也是常事,可有些人是碰不得的。”
我心一沉,這是提醒啊,看來明禧的事qíng可能已經鬧到皇上那裡了,“奴才……只是顧著舊日的朋友之誼。”
他點點頭,“我猜也是這麼回事,要不你也不至於把女人孩子也接去。只是這事兒已經傳到……要是追究起來,你脫不了g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