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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可以來得及的,”耳畔忽然響起他的聲音。
鳳涅道:“嗯?”
朱玄澹道:“本來我可以及時趕到的,……只不過沒想到顏貞靜會下來,yīn差陽錯地耽誤了會兒。”
“顏貞靜在最後關頭放棄了,他把竹信給了我。”鳳涅疲憊地說。
“朕知道。”朱玄澹的聲音很低,“小鳳兒……”輕輕地摸著她的發,肩,繼而握住她的手。
“那月亮,是怎麼回事?”鳳涅望著他的大手,這她所留戀的男人,她記得自己曾回到了現代,親眼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躺在醫院的監護病房裡,可她居然沒有進去,她自己放棄了回到現代的機會嗎?
她記得心底有絕不能捨棄的……不能辜負的……
他。她忽然覺得有點心酸:為什麼最後還會為了一個人動心,還會為了他身不由己?
可能只因為是他。
但想到記憶里馬珂最後那個眼神,雖然說不愛他了,可怎麼能不難過?
朱玄澹有些難以啟齒。
“不想說就算了。”她輕輕地,閉了眸子,還想睡。
“跟你說的話……或許你會責怪朕,”他嘆了口氣,“可不說,你心裡必然又會有心結。”
她閉著眸子聽著,心裡頭百感jiāo集。
朱玄澹道:“其實朕知道了……秦王已經並非朕的王弟了。”
鳳涅身子輕輕抖了抖,隱隱地有點覺得冷,他抱緊了她:“別怕。”
鳳涅道:“因此呢?”
朱玄澹道:“朕一直都沒有跟你說怎麼將你召你來此的……此事朕請護國國師所為,起初試過幾次,皆不成功,後來那一次才勉qiáng功成,誰知其中出了點兒意外,”朱玄澹苦苦一笑,“起初朕不知道,只很歡喜得到了你,可漸漸地發覺鎮基行為失常xingqíng也有些古怪,又跟你接觸頻繁……但朕也只是存疑而已。”
“那麼,”鳳涅道,“在山莊的時候你已經全知道了?”
“鎮基到底是朕的胞弟,”朱玄澹嘆了口氣,“本來想借滿月之力再試一次……誰知道,竟又差點兒將你牽連進去。”
“還好,起碼你沒想到直接要殺了他,”鳳涅苦笑,又道:“你想把真正的朱鎮基召回來?那成了嗎?”
朱玄澹也有些苦笑:“秦王如今還在昏迷不醒……朕……也不知道究竟成還沒成,他傷的有些重,先保住xing命再說。”
鳳涅心中像想到了什麼,好似是什麼極其重要的事qíng,可一時卻又找不出哪裡不對。
“朕只是盡人事而已……此山名小終南,地勢構造很奇特,那懸崖底下激流,兜月之式,每年特定的yīn盛日子,會出現一次極大滿月……正可借著月力行事……”朱玄澹慢慢地說:“朕從秦王同……子規離宮之時就知道了,當即便追了上來,中途趁jiāo戰之時,混入他們之中。”
鳳涅嘆了聲:“這樣不很危險?”
“其他的事都已經布置妥當,你也見到了,范瑜是朕的人,”朱玄澹握著她的手,感覺上頭的溫暖,慢慢地說,“他會護著你的,可朕不想置身事外。”
“你一早就知道顏貞靜太子黨的人嗎?”
朱玄澹面上浮出若有所思的神qíng:“其實……當初太子哥哥……同顏貞靜見面時候,朕親眼看過,太子哥哥還對我誇過他,說他是個志誠之人,以後太子哥哥出事後,朕再見顏貞靜,就覺得他跟先前不同了。”
他微微地露出一絲苦笑:“其實,朕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氣息,當一個人對你恨之入骨的時候,就算他掩飾的再好,一些細微的表qíng、動作……甚至如朕所說的單純的憎惡氣息,只要有心,便會察覺。”
鳳涅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這麼多年隱忍不動?還重用他?”
“那是因為他一個可用之才,也是稱職的權臣,二來……朕念著太子哥哥……”年青的帝王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眼中透出悵惘的神qíng來。
鳳涅的手動了動,手指在他的手背上一搭,朱玄澹卻又一笑,眼中那種神色一閃即逝,仍舊昔日的清明:“先前朕一直命人暗中監察著,昨晚上臥龍坡一響,敢趁機作亂的,一個也跑不了,經過了這番,他們不會再起波làng了。”
原來她本不用為那竹信爭個死去活來的,只可惜終究人算不如天算,倘若不顏貞靜把竹信在最後關頭給了她自己下山去,就不會遇到朱玄澹,若不這樣一耽擱,朱玄澹及時來到,子規跟朱鎮基也就不用……
鳳涅有些茫然,隨口答應了聲:“哦。”腦中有些凌亂,無數念頭jiāo錯在一起。
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安靜中,鳳涅緩緩地又把兩人方才所說的又細想了一遍,才問道:“見清,你方才說,想把秦王找回來的,沒想到把我牽連在內,怎麼個牽連法?”
朱玄澹道:“那懸崖上是承月影之力最狠的地方,故而朕當時要把你帶離那處。”
鳳涅心裡狠狠地動了動,一個古怪而大膽的念頭越來越鮮明。
朱玄澹覺得她的身子又似發抖,低頭有幾分緊張問道:“怎麼了?現在沒事了……別怕。”
“當時我還以為你中了埋伏……而我……”鳳涅喃喃地,“只覺得,好像再世為人。”
朱玄澹抬了她的下巴,細細凝視著她的臉,四目相對,他輕聲說道:“以後不管怎樣,朕不會再試這種法子了,先前你昏迷不醒,朕後悔不已,……或許鎮基自有他的造化,或許這樣只是天意……幸好。”
“天意?”鳳涅喃喃地,又有些恍惚。
朱鎮基看著她的神qíng,垂頭在鳳涅的唇上輕輕吻落:“小鳳兒,我無法想像若你不在了,我該怎麼辦……”將臉蹭著她的臉頰,喃喃低語,“嗯,或許是天意,因為上天終究垂憐朕的。”
鳳涅閉上眼睛,嗅著他身上那股清苦回甜的淡香,這種香氣一直縈繞到她的五臟六腑心底里去,她微微側臉,親吻他的臉頰,也輕輕地喚他的名字:“見清……”
第一百一十章
鳳涅同朱玄澹兩個如隔世相見,說了會兒話,便又有些jīng神不濟,他將她抱入懷裡,一路不肯撒手,極至回京,便復又入宮。
朱玄澹不捨得放鳳涅回鳳儀殿,只抱她到了正陽殿,叫季海去把康嬤嬤找來,叫幾個心腹人陪著,在此處歇息,他自己卻即刻便去臨朝。
昨夜晚擒下的一gān人等,或關或殺或流放,極快地處置了。退了朝,先回來看了鳳涅無恙,見她還睡著,便又極快地去看了一眼太后,才回來勤政殿。
鳳涅睡了許久才起身,一起來,坐著發了會兒懵,便先叫人備水又沐浴了番,整整泡了半個時辰的熱水浴,整個人才似緩過些勁兒來。
康嬤嬤不知事qíng究竟如何,但季海早先一步叮囑要她留神伺候,小心照料,最好不要提及“不在眼前的人”。
康嬤嬤本不懂的,然而當初子規出宮她親眼所見的,如今見鳳涅回來子規卻沒跟著,她心裡也隱隱知道,不消說也是很難過的,只她也知道鳳涅看待子規跟別個不同,心裡肯定也不好受,便只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只是鳳涅見到她,當然就也想到子規,可兩個人心思一致,誰也不說而已。
鳳涅洗完了澡,卻因心裡不踏實,便又懨懨地回到那張龍chuáng上去臥著,趴了會兒,摸摸底下被褥,嗅到一絲熟悉的味道,她悵然出來會兒神,便爬起來,問朱玄澹在哪。
正陽殿到勤政殿比較近一些,在殿門外,太監一看皇后到了,便要去通報,鳳涅見殿門關著,將人停了,問道:“誰在裡頭?”
太監道:“回娘娘,是顏……大人。”一時改不了口,何況天子還未曾判他罪名,小太監便含糊回答。
鳳涅往前一步,站在殿門口上,聽裡頭朱玄澹的聲音隱隱傳來,道:“你可知朕會如何處置你?”
鳳涅便站住了腳,只聽裡頭沉默過後,顏貞靜道:“罪臣但憑陛下處置,無論如何,皆毫無怨言,甘心伏誅罷了。”
朱玄澹道:“你之罪名,論起來誅九族的,你可知道?”
顏貞靜道:“罪臣知道。”
“可你的九族裡,也有丞相家,而皇后也是范家出身,你說朕該如何是好?”
“范家之人對此事一無所知,”顏貞靜道,“還求萬歲只處罰罪臣一人,切勿牽連無辜,何況皇后被罪臣所擄,但自始至終對萬歲都矢志不渝,還請萬歲對范家網開一面。”
“你倒是有些良心的。”
顏貞靜苦笑一聲,聲音放低:“本想一死了之,只恐怕我死之後,萬歲會追究其他不相gān的人,故而留此殘身……”
朱玄澹道:“瞧你是做足引頸成一塊的準備了?”
顏貞靜長嘆一聲,聲音恢復幾分昔日的堅毅冷靜:“罪臣曾是刑部尚書,自知道刑法之利,絕不能欺半分,請陛下,下旨吧!”
朱玄澹道:“朕用你當刑部尚書,倒沒有用錯人。”
顏貞靜跪地沉默無語。
朱玄澹道:“來人,將顏貞靜打入天牢。”門口處,侍衛進內,將人帶了下去,顏貞靜出了門來,正好跟鳳涅面面相對,顏貞靜眸色一動,yù言又止,只苦苦一笑,隨人而去了。
鳳涅回頭看他,望見他身影遠去,心中沒來由又幾分難過,總是這樣……有人拼盡一生所為,到頭來終究成空,誰又能算無遺策,將乾坤事盡數掌握手中?
或許只有天吧。
她回過身來,此刻勤政殿的門開著,便跟朱玄澹遙遙相望,卻見他剎那已經起身,從桌後轉出來,大步往她身邊走過來。
鳳涅邁步入內,也快迎了幾步,朱玄澹走的越快,很快到了她跟前,握了她手:“怎麼起來了,身子如何?”
“好多了。”鳳涅的手被他暖和的雙手緊緊握著,“你也沒有歇息會兒嗎?”
他搖搖頭:“朕不累,只要你好,朕……就一點也不累。”
鳳涅眼中不由地就酸酸地:“油嘴滑舌的。”
朱玄澹的手輕在她臉頰上撫過,很心疼地望著她臉上的幾道未曾癒合的或深或淺的傷痕,qíng知昨晚上在那懸崖上纏鬥留下的,一時心有餘悸,便道:“真的,你也知道是真的。”
鳳涅望著他滿憂慮的雙眸,便想到玉葉曾說過,這人沒有什麼弱點的,玉葉是看透了,一個女人在後宮廝混只能靠攀附著皇帝,但這個皇帝,卻偏偏不好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