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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規答應了,末了又小心抱了貓崽下去。
將到huáng昏,天兒太熱,鳳涅也沒什麼食yù,便只喝了一碗湯。
子規出去打聽,聽說朝廷上有些事端,許多大臣都在上書房裡頭恭候著,今夜皇帝怕是沒什麼qíng緒來後宮的。
鳳涅聽說這個消息,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白日雖則把朱玄澹安穩送走了,然而憑著他暗地裡把她手捏的發紅髮癢這份勁上,也知道他心裡不滿,生怕他又“任xing而為”。
鳳涅知道朱玄澹不會來後宮,便吩咐早早地掩了宮門,又揮退了宮女,連康嬤嬤同子規也打發出去外間。
鳳涅將人都打發出去,便下了地,赤腳不穿鞋子,又只著單薄的里衫,在那琉璃地面鋪著的羊毛毯子上站穩了,雙手垂落放在身側,先微微仰頭,胸口起伏,緩緩地呼吸了一番,。
做完了準備動作,鳳涅便開始做起手勢,雙腿並緊,雙手高舉,身段拉長,雙腿小腿同大腿都繃得緊緊地,腰身用力地往上舒展。
鳳涅在現代之時,因為職業關係,得閒會跑跑步,偶爾健身,但是最常做的是瑜伽。
這段日子因為這身體不好,一直讓她苦惱的很,想來想去,想到了這個法子,雖然不能說就此能夠qiáng身健體,卻總比什麼也不能做來得有用。
漸漸地做完了山姿勢,半月姿勢,到椅子姿勢的時候,額頭上的汗已經滲了出來,彎曲的雙腿拼命顫抖,身形搖搖yù墜,鳳涅咬牙堅持,心裡默念了有三十秒才停下。
剛停下便跌在毛毯上,大口大口地喘起來,一顆心跳得激烈。
先前她從頭做到尾,動作都極為到位,很是流暢,如今,只做了區區三招最簡單的,就已經累得如狗。
這身體可真是夠爭氣的。
想想也是,被朱玄澹折騰一番就跟去了半條命一樣,又能qiáng到哪裡去?
鳳涅本想再咬牙多練兩招,又做了半招的彎弓姿勢後,大腿抖得不成樣子,ròu兒都在亂跳,再也堅持不住,便只好停下。
好歹這不是個一蹴而就之事,只慢慢地來就是了,只要堅持,身體總會有起色的。
鳳涅喘了幾口氣,覺得歇了過來,便又將康嬤嬤叫進來。
康嬤嬤同子規本就在外頭候著,見鳳涅一頭汗,各自驚了驚,卻也不敢問什麼,急忙領著宮女準備了洗澡水。
鳳涅沐浴了一番,疲倦過去,倒也覺得舒暢許多,換了件新衣裳便爬上了chuáng。
她這一番折騰,睡得倒是格外香甜,一夜無夢。
只是次日起來之後,雙腿仍舊有些痛,鳳涅知道這是後遺症,這具嬌嫩身體經不起折騰,看這樣,起碼要三四天才能徹底適應,或許更多幾天。
妃嬪們按例又來請安,這自打鳳涅頭一回回鳳儀宮一直到現在,場面是越來越和諧,連牙尖嘴利的李美人都也收斂了,可見是學乖了。
鳳涅便將太后生辰將到,眾位妃嬪獻藝之事說了。
末了又道:“宮裡頭好些日子不曾熱鬧過了,索xing借著這一番好好地熱鬧熱鬧,各位妹妹萬萬不要大意……大家都知道,太后的生辰宴上,陛下也會在呢,倘若能在獻藝之中一枝獨秀,脫穎而出……太后高興,陛下也會高興……然後,各位妹妹都懂得……”
妃嬪們都不是傻子,皇后的笑里雖然有幾分含蓄,但是話語之中卻透露出關鍵信息:大家獻藝出色的話,皇帝一高興,大概就會如何,當然,大家都懂得。
——她們爭來爭去不就是為了被寵幸麼。
皇后又用聖母光芒普照的笑容道:“本宮對各位妹妹都是一視同仁的,不管品級高低,不管誰受寵誰未曾受寵……都可以獻藝,大家萬萬不要白白làng費這個大好機會。”
眾妃嬪們出了鳳儀宮,通常便三三兩兩,結伴而行。
行走間,有人道:“皇后娘娘這是何意呢?果真是給我們大傢伙兒機會麼?”
又有人道:“仔細想想,好似也沒什麼差的,到時候太后、陛下都在場……誰的才藝出色誰的拙劣,一目了然,陛下心喜了……也是有的。”
“只是,她為何要如此呢……她不是個最愛巴著陛下不放的麼?”
“依我看,是太后那邊發話了……可不聞?自她出了冷宮,陛下接連兩日呆在她那裡,太后不喜……她自然要避開嫌疑的,如此一來,便可彰顯她的賢惠。”
“聽來好似是這個道理……”
“不過,於我們倒果真是好事,總比朝暮無法見陛下一面的好,更,倘若能夠脫穎而出的話……”
一時之間,唧唧喳喳地,眾位妃嬪都動了心。
有能耐進宮的,多半都是大家閨秀,素日裡琴棋書畫是必修的,雖不能算jīng通,但總會“略懂”,更有些自恃有幾分才qíng的,心中更是蠢蠢yù動。
此後數日,後宮裡頭簡直是歌舞昇平。有人唱歌,有人習舞,有人吟詩,有人作畫……妃嬪們出盡十八般武藝,想要在太后宴席之上得以功成。
與此同時,尚衣局將太后要穿的宮衣製作好了,便命人送到太后宮來,一併還有些新鮮的首飾之物。
其中一件,卻是那套繡著蓮花的淡青色緞子衣,太后一一瀏覽過,又對這件格外欣喜,道:“梅仙你來看,這衣裳你穿,果真合適。”
梅仙聽到這話,看看那布料,想到是誰人提議給自己做這衣裳的,縱然是多華美都好,心裡只覺得煩躁不堪,面上卻還得微笑:“是啊,太后,姐姐的眼光倒是不錯的。”
正讚嘆間,外間傳秦王殿下來到。
秦王朱鎮基進來,一眼看到旁邊擺放著的眾多衣物,不由嘖嘖兩聲,湊上來看,看了一番,對那些首飾讚不絕口,順手拿了一朵巧樣宮花在手中擺弄,嘆道:“jīng致,jīng致!”
愛不釋手,竟又舉起來在自己鬢邊比了一比。
太后一驚,咳嗽了聲:“老三!”
秦王訕訕地,將那朵宮花放下。太后白了他一眼,轉頭看梅仙道:“那件白蓮花的衣裳你便收了,等壽宴那天穿著,保管出色。”
秦王一雙眼睛正也溜溜地看,聽到“白蓮花”三字,頓時“噗”地一笑。
太后皺眉道:“老三,你笑什麼?”
秦王在那排衣物前來回走動,最後停在那件蓮花緞子衣裳處,看了看,扇子一點道:“太后所說就是這件了?”
太后道:“正是,如何?”
秦王若有所思道:“這蓮花也不算太白啊……看起來倒好似青荷。”
梅仙便輕聲道:“是姐姐……是皇后娘娘來之時看過說是白蓮花的,難道竟不是麼?”
秦王挑了挑眉:“皇后所說?”
太后道:“是啊,皇后說梅仙便宛如這白蓮花般,高潔無瑕,娉婷幽靜,老三你覺得呢?”
秦王怔了怔,而後哈哈地竟笑了起來。
太后道:“老三,你是怎麼了?只管笑什麼,莫非你覺得不對?”
“非也非也,”秦王手中的扇子在手心裡敲了敲,若有所思微笑道:“太后,我只是一時想到件別的有趣之事……”
第三十四章
朱玄澹靠在龍椅上,心不在焉地聽著底下眾臣碎碎叨叨不休。
今日內閣所討論的,有兩件事,頭一件,乃是內閣裡頭的兵部尚書崔競彈劾甘州衛威遠侯。
說是威遠侯謝鐵翎驅使士兵,gān擾當地官府正常稅收事務,並對於當地出現山賊之事,袖手旁觀,不肯配合知府剿滅山賊之事。
崔競義憤填膺說罷,內閣六位大學士,——吏部尚書顏貞靜,禮部尚書鄭崇合力表示應給與威遠侯謝鐵翎以相應懲治。
而戶部尚書姬遙,同刑部尚書司逸瀾則主張不可偏聽,言說謝鐵翎素來公正嚴明,不可能行此荒唐之事,必有內qíng。
工部尚書劉岳則兩面兒都不得罪,一會兒說這個說的對,一會兒說那個也有道理。
朱玄澹聽了半晌,見他們爭論個不休,便道:“既然相持不下,那麼,不如且派兩名欽差過去,細細查探一番再做定論。”
六位大學士一聽,便又開始爭論要派誰去,自然是想派自己一方的人去才好行事。
最後朱玄澹從中權衡,在顏貞靜同姬遙推薦的人選之中各挑選一人,一同行事便是了。
這宗事qíng暫時按下,時候已經不早,本以為無事了,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回換了姬遙同司逸瀾一同參奏當朝丞相范汝慎。
原來近來范汝慎家中大興土木,占用了鄰家的土地,范家是皇親,又是丞相家,勢力之大,讓人望而生畏。
那人家吃了虧,只忍氣吞聲就是了,誰知那一家人之中有個愣頭青,不合指著范家罵了幾句,范家的一幫惡奴撲出來,連踢帶打,將那人打得重傷,最後一命嗚呼。
這下子,那家自然是不肯善罷甘休的,便將狀子遞到了順天府,順天府見是涉及世族范家,正是一個極燙手的山芋,自然也不敢接的,便把狀子往上送,一直送到了刑部。
此番在御前,便捅了出來。姬遙同司逸瀾給范汝慎定了個“qiáng占土地,傷人xing命”的罪名。
朱玄澹聽了,仍舊是面沉似水,無波無瀾。只是看向顏貞靜。
這內閣六人之中,顏貞靜同司逸瀾的年紀最輕,然而崔競同鄭崇都是聽從顏貞靜之意,足見他之地位。
顏貞靜目光同皇帝的一對,急忙挺身而出,躬身道:“陛下,此事臣有些耳聞,近來范家的確是正在修建屋宇,只不過臣聽聞,並非是qiáng占土地,已經給了那家人錢銀,乃是正當買的。而對於那所謂被打死的鄰人,是他自己喝醉了,那未曾建好的牆正好塌了,便將他砸死在內,本是要賠他些銀子的,誰知他們因范大人是朝廷官員,便不依不饒地,想要多訛詐一些……范家不願意,他們便又告了狀子。”
禮部尚書鄭崇連連點頭道:“這話聽起來合qíng合理,還是范大人他也太過孤直了些,才讓那些糙民欺壓到頭上來。”
崔競便也點頭稱是。
朱玄澹便又看姬遙,姬遙躬身輕聲道:“陛下,戶部得來的消息,的確是范大人家裡占用了他人的土地,只不過是否jiāo給了銀兩,卻並不知qíng。”
司逸瀾則橫眉怒眼地說道:“順天府的捕快去查探過,說明是范家的僕人將人毆打致死的,至於顏大人說什麼……被牆壓死,實在是無稽之談!如今那屍體還在順天府裡頭,若是顏大人還空口說白話,那驗一驗屍便知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