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展懷chūn本來有點累想放她下去的,察覺她動作,他停住腳步,側耳傾聽,聽見她有規律的呼吸。
“阿榆?”他驚訝地喚了一聲。
沒有人回他。
這樣都能睡著,是真的太困了,還是覺得有哥哥背心裡高興愜意地想睡?展懷chūn無聲地笑,繼續慢慢往前走,又在院子裡逛了兩三圈,確定阿榆是真的睡著了,這才往屋裡走去。
進 屋時,榻上豌豆大腦袋是對著門口的,耳朵支著有點警覺的樣子,確定來人真是他們,它馬上又蜷縮成一團睡著了。展懷chūn輕輕走到榻前,反身坐在榻上,小心翼翼 將阿榆放下,左手臂始終扶著她肩膀,然後快速轉身,在阿榆倒下去之前抱住她。想放她躺下,豌豆卻占了中間位置,展懷chūn好笑地戳戳豌豆腦袋,把它推到裡面, 這才拽過阿榆枕頭,將她平躺著放了下去。
屋內燈光柔和,她睡得香甜,小臉白裡透紅像新熟的果子,嘴唇微微張著……
展懷chūn歪坐在榻上,還維持著扶她肩膀的姿勢,原本是想放好就起來的,卻被這居高臨下無意一瞥弄得忘了動作。他瞧著她,瞧入了神,qíng不自禁抬起右手,碰上她臉。沒敢全碰,只有食指指腹輕輕貼著她,細細摩挲。
如果他真有這樣一個妹妹,肯定會疼到骨子裡。
收起心思,展懷chūn扯過薄被替她蓋上,蓋完了,依然捨不得走,好像她身上有什麼東西迷.惑著他。
他默默看她不知看了多久,裡面豌豆突然動了,睡眼惺忪地挪到阿榆身前,鼻子在她頸間輕嗅,嗅到臉上時舔了舔她臉,然後臥在她枕頭下縮成一團。
這隻狗竟然舔她!
展懷chūn目瞪口呆,想打豌豆一下,又怕將阿榆驚醒,最後咬咬牙,拿出帕子擦她臉上殘留的豌豆口水。
憑什麼一隻狗都可以舔她?
展懷chūn有點渴,視線轉到阿榆另一側臉頰上,某種心思蠢蠢yù動。
親一口,會是什麼感覺?
看 著看著,展懷chūn慢慢低頭,朝她臉頰湊了過去。他好奇,就親一口,其他什麼都不做。肖仁都可以親他妹妹,他是阿榆二哥,只親一口算什麼?就當是彌補小時候沒 有親過的了。她或許會誤會他有壞心思,可是,可是她睡著了,她什麼都不知道啊,說不定夢裡還會以為是豌豆舔了她……
這樣想著,展懷chūn心裡再也沒有什麼顧忌,快要碰上她時,他閉上了眼睛。
碰到了,柔軟細膩。
展懷chūn心都化了,輕輕地貼在那兒,離開捨不得,旁的不敢動。觸感太美好,他睜開眼睛,看見她微紅的臉頰,看見旁邊微微張開的嘴唇,他喉頭滾動,不受控制地挪過去,想要……
他還沒想好到底要做什麼,熟睡的小丫鬟忽然發出一聲輕哼。展懷chūn倏地起身,就見阿榆抬手摘了頭巾,跟著朝裡面翻了過去,右手放下時碰到豌豆,她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句,把豌豆往自己懷裡抱。
沒能親到,展懷chūn有些遺憾,想繼續追過去,目光掠過她短短的頭髮,綺念頓消。
消了更好,否則差點又禁不住誘.惑了。
展懷chūn迅速轉身,chuī了燈,回內室脫衣睡覺。
雖 然親的時候藉口找的好好的,接下來的幾天,展懷chūn卻不太好意思見阿榆,每天早早起chuáng去梅園跟展知寒一起用飯,白天都不怎麼回來,晚上回來對阿榆也沒有那麼 熱絡了。他這樣,阿榆反而更自在,若他一直對她那麼好,她反而沒來由的心慌。至於白天,阿榆有豌豆陪,對展懷chūn頻繁出門並不太在意。
展懷chūn很快就發現阿榆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在家,頓時又不高興了,重新湊了過去。阿榆喜歡豌豆,他就把豌豆搶到自己懷裡故意惹她著急生氣,然後再主動給她找台階來討好他。
六月就在這樣的捉弄與被捉弄中悄悄過去了。
期 間展懷chūn找機會把賀家在鄰縣的一個酒鋪買了下來。展家賀家是縣城裡數一數二的大商戶,雖說是競爭關係,但只要沒有撕破臉,並不會做這種吞對方鋪子的事。事 出必有因,賀家長輩心知家裡肯定有人惹到展懷chūn了,一番探查,查出賀豐年調.戲人家丫鬟的事,罰他在家閉門思過一個月。
賀豐年遭殃,展懷chūn樂得看熱鬧,後知後覺突然發現一件事。
肖仁已經很久沒有過來找他了,幾次約他都是去外面酒樓茶莊。
這日肖仁又約他出去,展懷chūn準備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料行路到一半,起風了。
秋老虎還沒走,忽然chuī涼風,只有一種qíng況。
展懷chūn抬頭,遠處烏雲滾滾而來。
“去告訴肖少爺,就說我改日再去找他。”丟下這句話,展懷chūn迅速掉馬回頭。
六月雨多,但他運氣不錯,都只是下雨,並沒有打雷,今日,怕是免不了了。
☆、第52章 拒絕
打雷了。
阿榆抱著豌豆站在門口,很是擔心地望著外面。展懷chūn剛走不久,現在應該還在路上,他那麼怕打雷,有沒有地方可以躲?
風chuī了過來,卷著一滴雨珠落在鼻尖,阿榆擦了擦,滿心憂慮回了裡面。風太大,一會兒下起雨來肯定會潲雨,她得把窗子都關上。
才 關了兩扇窗,外面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比阿榆以往聽過的任何腳步都急,聽得她心慌。這院子裡平時只有展懷chūn和長安兩個男人走動,阿榆匆匆往外跑,準備出 去迎展懷chūn,可她手才碰到門帘,一股大力猛地從外面撞了上來,快得她根本沒法躲。鼻子發酸,身體不受控制往一側倒,阿榆勉qiáng扶住窗台站穩,回頭時看見展懷 chūn慘白的臉。他像是不知道撞了她,並沒有停留,幾乎三兩步便衝進了內室。
阿榆愣了好一會兒,她不怪展懷chūn粗魯,反而有些心疼。
她記得他怕打雷怕成什麼樣,她以為他會躲到某個地方,沒想到他竟然趕了回來。從第一聲雷響到現在,她都忘了打了多少聲雷了,難怪他臉白成那樣,進門時身子都有些搖晃。
外面雷聲不斷,豌豆在榻上低低地叫,好像也害怕打雷。阿榆顧不得它,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內室,先把裡面窗戶都關嚴。都關好了,她轉身看向chuáng那邊,屏風擋著看不清人,但可以看出來展懷chūn已經上了chuáng。
她不可能再抱著他幫他捂耳朵,但她可以坐在chuáng邊幫他捂住。
“少爺,我……”她快步往那邊走,可是才出聲,裡面傳來男人的怒吼,他讓她出去!
他 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語氣訓斥她了,阿榆連忙退了出去,嚇得什麼都沒法想。外面的窗子也得關,關完兩扇她才勉qiáng恢復鎮定。他,他應該是不願意讓她看見他láng狽 的樣子吧?上次在尼姑庵,huáng昏下雨屋內昏暗,她去的又突然,後面那次更是半夜三更,屋裡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所以他原意讓她幫忙?
似乎只有這種解釋能說得通了。
胡思亂想,阿榆關完窗子又去關門,此時外面雨下得很大,門口裡面的地已經濕了一片。阿榆快步趕過去,扶住門扇剛要併攏,卻見院門口一把青色油紙傘陡然轉了過來,越來越近。
“大少爺。”阿榆低頭退到一側,在男人走過來時,恭敬地喊,同時伸手去接他手中紙傘。
“你們少爺是不是回來了?”展知寒視線直接投向裡面,聽阿榆應是,他把傘遞給她,邊朝里走邊冷聲jiāo待:“你留在外間伺候,沒有我的傳喚不得擅自進去。”說完不等阿榆回應,身形閃入門帘。
阿榆甩水收傘,利索關上門,跟著規規矩矩守在外間。外面雷聲隆隆,豌豆縮成一團嗚咽低叫,阿榆將它抱到腿上輕輕地摸,豌豆很快就平復下來了,只有雷聲太大時,它才忍不住顫抖,頗有點像那晚展懷chūn的反應。
阿榆望著對面的牆壁出神。
裡面沒有任何動靜,大少爺是過來安撫弟弟的嗎?他會怎麼安撫,也幫展懷chūn捂耳朵?大少爺幫展懷chūn捂耳朵,阿榆實在想像不出來那種qíng景,不過,他是他大哥,肯定比她照顧得好吧?
內室,展知寒拉把椅子坐在屏風外面,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展懷chūn說話。二弟小的時候會依賴地拽著他跟他同榻而睡,如今大了,越來越好面子,不再願意讓人看見他害怕的模樣,所以展知寒只是想讓他知道,他在外面坐著,他不用怕小時候經歷過的噩夢。
他跟他講生意上的事,講在外面的趣聞,自言自語,並不等他接話。
不知說了多久,不知喝了多少杯茶,外面雷聲停了,只剩下雨聲淅瀝。
此時已經是晚飯時間,外面有小丫鬟擺飯的動靜。
展知寒站了起來,輕聲喚道:“二弟,咱們一起用飯吧。”
沒有人回答他。
展知寒等了等,繞過屏風,就見展懷chūn背對他躺在chuáng上,腦袋露在外面,被子也只遮住肩頭,看樣子像是睡著了。他放輕腳步走到近前,探頭一看,二弟果然閉著眼睛,只是眉頭蹙著,看來睡得並不好。
展知寒沒有叫他,往常即便下雨二弟睡得也不安生,現在難得睡著了,就這樣吧。
展知寒去了外間,阿榆見他出來,趕緊放下豌豆,低頭等候他吩咐。
“今日二少爺忙碌疲憊,現在已經睡下了,飯菜先端回鍋里溫著,他醒了再端上來,沒醒也不用特意叫醒他。做事時動作輕點,別吵到他。半夜若是聽到裡面有動靜,不必進去。”展知寒掃了一眼一人一狗,知道都是展懷chūn看重的,沒有多說,只幫展懷chūn掩飾怕雷一事。
“是,大少爺。”阿榆恭敬應道,低頭送他出去,隨即傳廚房小丫鬟們過來收拾飯桌。這種qíng形,她也沒什麼胃口。
小丫鬟們很快就把桌子收拾好了,阿榆關好門回屋。因為下雨,外面比昨天這時候黑許多,展懷chūn回來時裡面並沒有點燈,後來大少爺過來也沒有點,所以現在內室裡面是黑的。
既然展懷chūn睡著了,阿榆便chuī了外屋的燈,換了睡衣歇下。驟雨來襲,被窩裡有些涼,好在有豌豆窩在懷裡,暖呼呼的像個小手爐。伴著噼里啪啦的雨聲,阿榆漸漸睡去。
夜裡好像又聽到打雷了,但阿榆睡得太熟,並沒有醒。
直到被子突然被人掀開,直到她被一雙手臂qiáng行翻過去,直到有人縮到她懷裡。
阿榆大吃一驚,嚇得就去推他,尚未發力反應過來了,“少爺?”
懷裡的男人不說話,只不停地往她懷裡拱。
阿榆很不自在,她現在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尼姑了,知道女子胸前更是輕易不能給人碰的地方,更何況她還無意翻到過不該看的畫。說來也怪,明明只看了一眼,那畫面卻牢牢印在了腦海里。
“少爺,你放開我,我坐著幫你捂耳朵……”睡衣單薄,他臉龐對著的地方又是中間位置,不知是他臉上的溫度還是呼吸的溫度,阿榆渾身不自在,急得把他腦袋往一側推。
展懷chūn聽見了。
這 半天雖然很害怕,他理智還是在的。他怕被人看到他這般láng狽,偏偏那些人包括他最親的家人,唯獨不包括她。晌午回府時他便想將她扯到chuáng上抱著,因料到大哥肯 定會過來看他才qiáng行忍住了,現在這屋裡只有他們兩人,他當然想隨著心意抱她。她身上那麼暖那麼軟,挨上了外面雷聲好像都輕了,或許還有點別的原因,但他此 刻不想多費心思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