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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啜泣,哭著哭著低下頭,因身體微微前傾,胸前衣襟鬆了,露出裡面兩團玉雪,半遮半掩反而更誘人窺個徹底。展懷chūn身高,無意中瞥到一抹,微怔之後,神色平靜地移開眼。
“為何不自己去報官?”他在紙上寫道,遞給明安的同時,也暗暗琢磨起來。他之前怎麼沒想到這個法子?青樓窯子官府不會管,但尼姑庵打著修佛的幌子接客,有違風化又bī良為娼,官府抓人有理有據。肖伯父雖然滑頭,卻也算個好官,他們去說,肖伯父肯定會相信的。
明安看了字,哭著解釋道:“因為我們輕易不得下山,就算下山也會有人盯著。夫人您不知道,山下有個地痞惡霸,名高昌,他跟我們主持láng狽為jian,就是他在下面招客過來的。如果被他發現我們想跑,他會讓我們生不如死啊! 夫人,求您救救我吧,只要您能幫我保住清白,我願為奴為婢服侍您一輩子!“
說完,明安跪著上前,抱住展懷chūn膝蓋楚楚可憐地求道。她知道自己眼睛生得好,也知道什麼樣的眼神最勾人又不做作。以前誤以為對方是女人,她讓自己表現地儘量端莊,現在知道對方是男子,明安當然會好好利用自身優勢。出手就是五十兩,這樣俊的富家男子,哪怕只能給他當個通房當個妾室,也比留在這裡受人凌.rǔqiáng。
她哭得可憐,眼淚快要落到他身上,展懷chūn嫌棄皺眉,忍著沒踢開她卻站了起來,走到一側寫字:“你回去吧,我會跟官府提的。”幫了她,也幫了小尼姑。
“多謝夫人,夫人救命之恩明安這輩子都不會忘!”明安看了字,感激地磕頭。對方沒說到底要不要收她為婢,但答應幫忙報官,明安已經很高興了。其他的日後再想辦法,不能cao之過急反惹對方反感。
她走了,展懷chūn坐回椅子上,望著窗外發了呆。
為何同是女子,他看到明安胸前只覺得噁心,阿榆才露出一個肩頭就讓他冒火了?
大概是昨晚受了煎熬,所以一大早看到阿榆脫衣服,他的火一起冒出來了?
展懷chūn越想越有道理,解了困惑,回到chuáng上繼續睡覺。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聽見外面有動靜,展懷chūn睜開眼睛,正好看見小尼姑抱著他的裙子走了進來。
展懷chūn愣愣地瞧著她寧靜面容,竟有種恍然如夢的錯覺。
阿榆將裙子放進柜子後才發現展懷chūn醒了,見他盯著自己,她笑著走過去道:“施主醒了啊,外面要下雨了,我就把衣裳收進來了。正好也該吃晚飯……”話沒說完,剛剛還躺在chuáng上的人忽然跳了起來,鞋子都沒穿就跑到了窗前。
阿榆被他怪異的舉止驚到了,愣在chuáng前望著他背影。
窗邊,展懷chūn看著外面烏雲滾滾,面白如紙。
☆、16相擁
烏雲黑壓壓仿佛伸手可觸,山風呼嘯樹葉嘩嘩作響,看這架勢接下來必將是一場bào雨。
展懷chūn白著臉關上窗,全都關掉,轉身時看見阿榆立在那邊,他指著外面道:“晚飯我不吃了,你走吧,別再過來找我。”
“怎麼能不吃晚飯啊?”阿榆擔心地問,剛說完瞥到那邊桌子上擺的一盤大饅頭,她恍然大悟,又見展懷chūn臉色十分難看,比外面天還沉,再也不敢多問,匆匆離去。
展懷chūn目送她出去,快步躺回chuáng上,側耳傾聽。外面響起咔擦聲,他猛地提起被子遮住自己。
沉悶雷聲隆隆而來。
展懷chūn死死捂著耳朵。
可那聲音依然傳了進來,喚醒腦海深處他不願想起的幼年記憶。
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綁匪,一邊勒索他爹娘銀子,一邊綁著他四處躲藏。逃到山裡下起了大雨,綁匪將他綁在樹上,他出去找東西吃,回來時一道刺眼白光毫無預兆迎頭劈下,將綁匪籠罩。他瞪著眼睛,眼睜睜看著綁匪在銀光中幾個抽搐化為焦炭,連聲慘叫都沒發出。綁匪死了,他一點都不高興,因為雷電繼續在周圍肆nüè,旁邊有樹被劈斷,處處都是震天爆響,像是索他命之前的戲弄。他嚇得不停地叫,想把雷聲壓下去,一直叫到再也發不出聲音,叫到爹娘找過來時都喊不清。
爹娘讓他學武,他學得比大哥還認真。學得好,再也不怕任何綁匪,但他怕下雨怕打雷,怕雷劈他……
~
“明心,你怎麼沒去陪夫人用飯?”阿榆來廚房端師徒三人的飯時,明安疑惑問道。
“施主說她不想吃了。”阿榆輕聲答,站在一旁看明安往碗裡盛粥,看著看著,她“啊”了一聲,走過去將粥碗放到食盒裡,蓋上蓋子道:“施主那裡只有涼饅頭,gān巴巴的肯定不好咽,再加上外面雨那麼大,還是喝點熱乎的好,我先給她端過去啊,一會兒再來端咱們的。”其實她有些擔心,她出來時沒聽見施主來關門,也不知他後來有沒有關,要是沒有,門被風chuī開就不好了。
撐著傘,阿榆快步朝客房跑去,轉彎就見客房門果然開著,屋裡地面濕了一大片。
“施主?”阿榆大聲喊,飛快將食盒放在桌子上,轉身將門關上,外面風大雨大,關的很是費力。
裡面沒有動靜,阿榆納悶地走進去,就見展懷chūn縮在chuáng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阿榆嚇了一跳,趕緊湊過去喚他:“施主你怎麼了?你……”
她想問他為何會這樣,被子裡的人突然坐了起來,阿榆還沒看清人就被一股大力拽了上去,下一刻眼前一黑,那被子也把她遮住了,然後拽她的人忽的緊緊抱住她腰,抱得那麼緊,阿榆都疼了。
“施主你……”
“捂耳朵,幫我捂耳朵……”
他埋首在她胸前,不是嚴厲地罵她,也不是嘲笑地說她笨然後給她講道理,而是用一種哀求的語氣求她,像山下孩子撲到娘親懷裡哭著撒嬌。阿榆莫名地心疼,qíng不自禁抱住他頭,摸索著捂住他耳朵。
外面雷聲滾滾,他依然抖個不停,卻沒有那麼厲害了。
“施主你到底怎麼了?生病了?”阿榆試探著問。
埋在她胸前的人沒有說話。
阿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默默地繼續幫他捂耳朵。過了一會兒,阿榆慢慢發現一件事,當外面雷聲大時,懷裡的人抖得就很厲害,雷聲消了,他會放鬆一些。
阿榆明白了,沒想到女施主這麼大了還怕打雷。當雷聲再次消失時,她輕輕拍了拍展懷chūn後背:“原來施主怕打雷啊,放心放心,小時候我也怕打雷,我師父說躲在屋裡雷就打不著咱們了,所以你不用怕啊。”
溫柔的動作,低低的喃喃,將男人理智從恐懼中一點一點拉回。展懷chūn慢慢冷靜了下來,冷靜了,陡然意識到現在的尷尬。剛剛大概是太過害怕,他將小尼姑抱得太緊,臉緊緊貼著她胸口,溫暖柔軟,比家裡他娘特意給他fèng的他悄悄用了十幾年的布老虎抱起來還要舒服,更有一種似有若無的香縈繞鼻端。
眼前浮現早上瞥見的一團側影,展懷chūn臉熱了,一邊往後退一邊把人往外推:“你走……”剛說完兩個字,外面又是一聲驚雷炸響,展懷chūn猛地一激靈,伸手就將人摟了回來,貼得不能再緊。
阿榆腰被他勒疼了,小聲求道:“疼,施主你輕點……”
於是靜慈剛跨進內室,最先聽到的就是阿榆這句引人遐思的哀求。她臉色大變,快步衝到chuáng前掀開被子,見兩人衣裳穿的好好的還沒成事,緊提的心落了回去,輕聲笑道:“施主終於忍不住了啊?不過你這事辦的太不地道,我們明心還是個huáng花大姑娘,你怎麼能把人往chuáng上摟?”說著,將愣在那裡的阿榆拽了起來,不悅地瞪了她一眼。
“師祖你怎麼來了?”阿榆好奇地問,不懂師祖為何要瞪她。
靜慈沒理她,笑著看向展懷chūn。
此時外面沒有雷聲,展懷chūn稍微冷靜了點,在阿榆被拉走時便坐了起來,qiáng裝鎮定。
他繃著臉,靜慈自動理解成他是因好事被打斷不高興了,便收起臉上打趣賠笑解釋道:“施主想找人伺候睡覺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讓明容明華其中一個來陪你。真想要明心……施主不用著急,十五就是明心開.苞的日子,到時候你跟你那位朋友記得早點來,若能被你們二人挑中,也是明安明心的福氣呢。”
展懷chūn這時才真正清醒,抬頭看靜慈,眼裡有掩飾不住的震驚。
靜慈輕輕地笑,伸手指向展懷chūn胸前:“施主是在納悶我怎麼知道?哈哈,你怎麼忘了我是哪裡出來的?你們剛來那天我就看出來了,不想打擾施主雅興罷了。好了,天色已晚,施主早早歇息罷,明日白天明心還會來伺候你,希望您克制些,免得再發生這種事大家傷了和氣。”
說完,靜慈淡淡一笑,牽著阿榆手往外走。阿榆聽得糊裡糊塗,扭頭看展懷chūn,猶豫道:“師祖,我想留下來,施主她怕……”
展懷chūn皺眉,抬手朝她做了個噤聲手勢。他怕打雷這件事只有自家人知道,肖仁或許猜到了些,今日被小尼姑撞見是意外,展懷chūn不想再讓其他人知曉。
阿榆已經習慣聽他話了,見此立即閉上嘴。快要出內室門口時,外面又是一聲雷響,阿榆心頭一跳,回頭看,果然瞧見展懷chūn迅速鑽回了被窩。
阿榆很不放心的隨靜慈去了後院。
靜慈柳眉倒豎,用力點她額頭:“不是說過不許讓他脫你褲子嗎?”
阿榆想說她只是在幫施主捂耳朵,但想到展懷chūn不讓她提,便低頭不語。
她露出這副委屈樣,靜慈無奈地揉揉額頭,換成別人她還會再罵罵,輪到這個單純的傻丫頭,她也有點不忍心。“好了好了,快去陪你師父用飯去吧,記住,以後往那邊送完晚飯馬上出來,別再讓他騙到chuáng上去了。”
“知道了。”師祖是最大的,不管心裡怎麼想,阿榆都聽話地點頭。到了師父房裡,師父跟師姐已經開吃了,阿榆默默坐到自己的位置,低頭喝粥。
清詩還是很心疼阿榆的,飯後等明安走了,她把阿榆叫到身邊,輕聲問她:“怎麼了?”
阿榆自小跟在師父身邊,她覺得沒有什麼事qíng不能跟師父說,便小聲道:“施主怕打雷,躲在被窩裡發抖,我爬上去幫她捂耳朵,被師祖看見了。師祖以為施主要脫我褲子,便把我叫了回來。師父,施主真沒脫我褲子,她就抱著我了。”
她說的是實話,清詩卻誤會了,覺得定是那個男客用怕打雷的理由騙阿榆上chuáng,準備……
清詩輕輕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阿榆,其實那位施主抱你上chuáng就是想脫你褲子跟你睡覺,因為咱們是尼姑,抱著咱們睡覺能幫他消除煩惱。你師祖不讓你陪他睡,是因為你目前修行還不夠,再過些日子就可以了。”說完,清詩扭頭看向窗外,心中極為複雜。她不想騙阿榆,但只有這樣,將來她過得才會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