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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府老爺說讓我們去做工,不但管飯,還能領工錢。”包打聽弱弱cha了一句。
“小兄弟,別天真了!去年并州知府也說讓災民去修河道,結果可曾給工錢?連頓稀粥都沒有,不gān活就拿鞭子抽,比畜牲還不如。那些餓死,累死,抽死的人,一車一車拖到郊外燒成灰,那個慘哦!漫天的冤魂聚在一起數月不散。”
包打聽嚇得臉都白了,一個箭步躲到環三爺身後。啞巴兄妹一左一右拽住三爺袖子。
三王爺和蕭澤看似表qíng淡漠,只他們自己知道,心中究竟燃燒著怎樣滔天的怒火。原來大慶百姓竟過著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而朝堂里卻處處歌功頌德,粉飾太平。如果此次不是親身經歷,大慶的百姓反了,他們恐還弄不清原委。
賈環吐出嚼爛的稻糙,曼聲道,“你究竟哪條道上的?我這麼多兄弟,說得難聽點,若跟你上山,那就是把腦袋卸下來別在褲腰帶上。你連來路都不jiāo代清楚還想讓我們給你賣命?打量我們幾個糙漢子好忽悠是不?”
那人沉吟片刻,笑道,“三爺你小小年紀便手段了得,我怎敢忽悠你?我的來路著實不好開口,只你們幾個知道便罷了。”說著說著拉開衣襟,露出盤踞在左胸上的一條黑蟒,然後飛快用褻衣遮住,壓低嗓音道,“這是咱們的圖騰,刺在心口可庇佑咱百毒不侵,遇難成祥。並非所有兄弟都有,除非坐上前十把jiāo椅,否則沒那個資格。”
蟒山!三王爺瞳孔劇烈收縮了一瞬。蕭澤差點沒忍住拔出腰間的斧頭。
賈環這才坐正了,冷笑道,“殺了晉郡王。蟒山大禍臨頭竟還招兵買馬?怎麼著,想拉我們上山當pào灰?”
那人面容有片刻緊繃,很快又和緩下來,解釋道,“不不不,我們大當家想gān一番大事業,正是求賢若渴的時候。我看三爺您天生就是那塊料,上了山指不定能闖出個名堂來,總好過眼下飢一頓飽一頓的熬日子,這才貿然開口。你看朝廷想要滅了咱們蟒山,打打殺殺十來年,可曾有半點建樹?非但沒有,連飛將軍白朮,神威將軍段德涵,威遠將軍林靖都斷送在咱們手裡。咱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從上萬條溶dòng隧道中撤離,朝廷又能拿咱們怎樣?咱手裡有銀子,有米糧,有人才,還有易守難攻的據點,指不定數年過後,蟒山又是另一番模樣……”
“打住!蟒山未來如何我沒有興趣知道,我只問你,上了山,我兄弟可能吃飽?可能穿暖?可有錢花?可有女人耍?”賈環吊兒郎當的問。
“吃飽,穿暖,花不完的錢,耍不完的女人。”那人拍著胸脯保證道。
“行,你讓我考慮考慮,入夜了我來找你。”賈環不耐煩地揮手。
“我就住在最東面的棚子裡,你過去了打聲呼哨,我立刻出來。”那人面上終於露出幾分真實的笑意。
包打聽本還有話要說,見環三爺面頰崩得緊緊的,仿似十分不慡,便也不敢去觸他霉頭,躡手躡腳的走了。
啞巴兄妹乖乖去淘米煮飯。
蕭澤吐出一口濁氣,低語道,“王爺,不若讓我跟他們上山,把qíng況都打探清楚。”
“不可。”三王爺立馬否定,嗓音冰冷,“正如他自己所說,蟒山土匪一貫的作風便是打得過便打,打不過便跑。這次因我身隕,父皇定然派重兵不惜一切代價圍剿,他們此刻非但不撤,偏還大肆招人,莫不真如環兒所說,想找些災民當pào灰使那李代桃僵之計。你此時不能上山,上山就是送死。且這背後還有官匪勾結的痕跡,也不知是誰擺下這麼大一盤棋。這事必須要查,卻得另尋突破口。”
賈環聽得都快睡著了,懶懶道,“突破口不是已經送上門了嗎?把那土匪綁了嚴刑bī供,他又不是什麼仁人義士,餓個三五天再上點刑,不怕他不招。”
三王爺笑了,撫掌道,“環兒說得對,果然頭腦簡單有簡單的好處!”
“你什麼意思?”賈環眉毛一豎。
“字面上的意思。環兒你該洗頭髮了,都結塊了。”三王爺揉亂少年髮髻,表qíng萬分嫌棄。
是夜,一行人潛至最東面的棚屋,打了個呼哨。很快就有條黑影竄出,將他們帶入不遠處的小樹林。
“你們想好了?”那土匪壓低嗓音問道。
“想好了,不過我有個條件。”賈環笑嘻嘻開口。
“什麼條件?”土匪早做好了被敲詐的準備。如果這些人滿口答應下來,他反倒會起疑。
“給咱哥兒幾個找最好的客棧落腳,讓咱們睡睡那高chuáng軟枕,吃吃那山珍海味,最好再弄幾個粉頭作耍。等咱們吃飽喝足也耍夠本了,再回來拉上兄弟們跟你落糙。”
“招了粉頭,你耍得起來嗎?”那土匪上上下下打量賈環單薄的身體。
三王爺跟蕭澤不厚道的笑了。
賈環一拳頭就要砸過去。
那人連忙告饒,“別別別,我開玩笑呢!既然叫你們給我賣命,自然要讓你們嘗點甜頭。哪怕你們不說,我也會帶你們去見識見識。走,去福運來客棧吧,那是澤安最好的客棧。不過,你們真的要帶上這兩個毛孩子?”他指了指躲在賈環身後的啞巴兄妹。
“這兩個是我表舅的兒女,我表舅一家子死的只剩他兩了,自然要帶上。不成嗎?”賈環口氣有點沖。
“成成成。”那人連忙點頭,從棚屋裡翻出一個大包裹,取出五套錦衣遞過去,小聲道,“把衣服換了,再把頭髮捯飭整齊,咱們去投客棧。”
幾人換好衣服,走到福運來客棧要了五間上房。
瞥見土匪從包裹里拿出六張身份文牒並路引,賈環嗤笑道,“這土匪挺專業的嘛。”
蕭澤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真心實意誇讚道,“還是不如三爺您專業!跟您比起來,再悍的土匪那都是銀樣鑞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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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大男人每人一間上房,兄妹兩因心中害怕,無論如何也要住一起。賈環等人一進門便這裡看看那裡摸摸,雖然力持淡定,眼中卻時時流露出艷羨貪婪等神采,把個初進城的土包子演繹的惟妙惟肖。
那土匪本就有意帶他們花天酒地作耍一番,好叫他們領悟落糙為寇是多麼風光無限的職業。見他們如此,心中自然滿意,走到外面大聲呼喝店小二,讓趕緊上幾桶熱水給大爺們洗澡捯飭,隨手便扔了一兩紋銀做打賞。
店小二喜得牙不見眼,好聽話不帶重樣的。
賈環三人裝作十分眼熱的朝土匪看去。啞巴兄妹不用裝,他們確實沒見過把一兩銀子當銅板扔的土豪。
土匪心中萬分自得,在眾人艷羨不已的目光中悠然落座,笑道,“這麼點銀子在咱那兒委實算不得什麼。咱們山上等級最低的小雜兵,一月也是這個數兒。”話落伸出一個巴掌前後翻了翻。
賈環湊到他身邊落座,腆著臉道,“大哥,咱不耍了成嗎?我這就回去拉了兄弟們跟你一塊兒上山!對了,山上什麼時候發餉銀?”